“我们的人族同胞还是那么傲慢自大。他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老会长已经死了,还以为公会的水平可以用四年级的小毛孩应对呢。而且这次来的小毛孩里,有我上次提到的人。”
“你是说……”
塔巴莎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狠狠把手里的拐杖顿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是的,是玫瑰公爵的安缇诺雅,她就是这次与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法师。”
塔巴莎的表情随着克丽丝汀的言语激动起来,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克丽丝汀见她这样,自己也像受了感染似的,浑身发抖。
“只要把她掌握在手中,转化她,玫瑰公爵必不会坐视不管,到时还怕没有谈判的筹码吗?”克丽丝汀的语调中带着兴奋,与塔巴莎脸上颤动的皱褶相呼应,“姨婆,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塔巴莎干瘪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狂妄的大笑,如果她还是人类,这副老朽的身躯一定被震塌了。
那声音似怪像鬼,比起开怀的笑声,更像撕心裂肺的哭泣。
克丽丝汀默默等她笑完,才继续张口。
“护林人被成功引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救了我们,在香草马蹄铁地下搞了个据点,准备联合我们,发起突袭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要我派人抢你的目的。”
“是的。自我们来到镇上起,护林人就一直在注意我们。”
“你知道格雷是怎么死的吗?”
塔巴莎对身后一个粗壮的盗贼努努嘴,示意他解释。
“是,他和吉米的尸体与其他人不同,不是被砍死、扎死或毒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挤压成了碎肉,连骨头都碎了。”
“我们没能回收他们的尸体。在我们赶到时,附近有好几条正在吃肉的野狗。”
盗贼面罩下嘴唇的形状蠕动着,拿出了一个用破烂皮衣包起来的镰刀。
“我们取回了他们的武器和衣服。”
克丽丝汀一眼就认出了那把镰刀,就是当时追杀她和安雅的独眼龙拿的那一把。
她提前服了解毒药,在被毒箭射中时既没有中毒也没有昏迷,安雅做的事全部被她看在了眼里。
克丽丝汀知道,安雅一直在隐藏实力。但她实在没想到,一介幻术师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安雅不但是黑魔法师,身上还有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安缇诺雅,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一定可以帮我报仇。
“这……应该就是护林人干的了,”克丽丝汀斩钉截铁道,“精灵本就精通奥术魔法,他们懂得很多人类无法涉及的东西。”
塔巴莎紧盯着克丽丝汀的眼睛,这是她用来探查对方是否说谎的招数,一向非常有用。
但克丽丝汀早就习惯应付她这一成不变的伎俩了。
“很好,我果然没有白疼爱你。”
过了一会,她抬起手中拐杖,指了指克丽丝汀身后带有明显卡尔宾兰地方色彩,雕刻着糜烂图画的大门。
“陪我看完这场拍卖会,我们慢慢考虑给那些自不量力的小鬼怎样的死法。”
“姨婆,要不要派一队人类成员袭击香草马蹄铁?”克丽丝汀忠心耿耿地献策,“我离开时塞凡提斯正好回去黑之森办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行。”塔巴莎立刻否定了,喉间发出嘶嘶的声响,“香草马蹄铁的老板不能动,我们的行动必须避开那个侏儒,也不能在那里开战!”
***
“五十个金币!”
“七十个金币!”
克丽丝汀顺从地跟在塔巴莎身后,来到了外面露天的包厢里。
下面十五米的展示台上,正在拍卖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
他低着头跪着,脖子上戴着钢制项圈,上面拴着一条铁链。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拿着铁链,一手压着他的肩膀。
少年皮肤白皙,在不怀好意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站在拍卖场旁边和上面包厢里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一边大声说着下流的词语,一边争相喊价。
在风气开放的卡尔宾兰,豢养相貌姣好的少年是流行的乐事。由于生命力比女性强上不少,被很多有虐待癖的人所看好。
“哼……”
塔巴莎端坐在椅子上,翘起小指故作优雅地拿起桌上黄铜制成的放大镜,朝下面窥了窥。
彪形大汉掐起少年的下巴,向周围展示他的相貌。
主持人配合地解说道:“虽然施加了良好的教育,但我们没有开发过他的身体。所以您不必有多余顾虑,可以尽情享受!”
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价格越喊越高,已经飙到了150金币。
几位兔女郎识时务地端着有刺激效果的药物,上前开始推销。
“真没见过世面,这种货色也能这么起劲。”
塔巴莎冷笑一声,嘶哑的嗓音让她听起来像一只老蝙蝠。
克丽丝汀没有在意拍卖的事,她更加在意塔巴莎目光所在之处。
这个老不死的鬼婆只是看了下面的少年一眼就转移了视线,而她一直紧紧盯着的,那个年轻的黑发盗贼是……
卡米罗!
克丽丝汀看见卡米罗跟在一个邋遢大叔旁边,站在拍卖场对面的时候,心脏几乎惊得跳出了胸腔。
好死不死,对面的人好像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眼来捉住了她。
他们都平淡地移开了目光,就好像只是不认识的人不小心视线相接一样,旁人都没有看出端倪。
克丽丝汀非常害怕塔巴莎看上了卡米罗,突然要把他绑来发展成后裔,让他做自己的面首。
万幸的是,塔巴莎似乎为即将到来的复仇而陶醉,不屑于在这个节骨眼强抢民男、削弱公会的力量。
她只是盯着卡米罗看了一会,就看向了别处。
***
“吉恩,你听到了吗?”
“什么?”
有个声音缓缓传入安雅耳中,婉转哀伤,是一首以女声唱出的咏叹调。
歌声起初很小,但渐渐变大,大得让安雅无法忽视了。
吉恩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安雅在说什么。
Catarí', Catarí'
tu nun 'o ssaje ca fino e 'int'a na chiesa
io só' trasuto e aggiu pregato a Dio, Catarí'
E ll'aggio ditto pure a 'o cunfessore
Io stó' a murí pe' chella llá
……
见他这样,安雅只能说自己产生了幻听。
但她很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幻听。这是在梦界遇到的吟游诗人唱的歌,卡尔蒂洛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