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美人与恶贼

我听到这话时有点惊讶,也有点纳闷,出口离得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她就算能辨别出那片黑里有尊雕像,又怎么能判断出大小?

还是这张面具有特别的地方,透过它比肉眼更容易识别事物?

这种画着胡子散发着诡异的V字仇杀队面具,每一张好像都有不同的功能,记得骆阳平在日本戴过的那张就能看见一些隐形的东西。

“对了”邱圆圆忽然上来两步,“还没问你,你的水果刀为什么那个日本人身上会有?”

她还不知道我穿梭到她这里来前给骆阳平刀子防身的事,“我给骆阳平的”我回道。

邱圆圆明显抽了一口气,就算在面具里也听得很清楚,“那么骆阳平...”

她的嗓音本来很好听,在面具里说话却像是被覆上了一层鼓膜,听起来有种鬼魅神秘感,“放心吧,那小子没事,你知道的。”我打断道,如果有事他就不会出现在未来的枪战现场了。

“面具能不能让我戴着看一下?”我又道。

“不行,你戴着吓人,我怕!”她居然这样说。

那自然是扯淡,我不明白这女孩为何要把面具戴上,根据骆阳平的描述,这种V字仇杀队面具似乎都有夜视功能,但现在并非漆黑一片。

“为什么不给我戴?刚才明明是我扯下来的。”我已经无法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我发觉自己最终还是落入邱圆圆一点点有意无意设下的温柔圈,变得什么都顺从她,这个温柔圈,其实从那天在车里她问和我在一起能不能得到温暖就开始了。

不知为什么,即使这女孩告诉了我她母亲的事,可我仍隐隐觉得这女特工身上还有最后一点没说出来的秘密,她或许真心喜欢我,却又并非百分百信任我,但她大声喊出选择自己成为子弹目标的那一刻,我却百分百心甘情愿成了她的护花使者。

不晓得这是不是好事,我还思念着岳晓含,她的手机还在我身上,只要一打开就能看见她让我心碎的脸庞。

我思念晓含,担心牵挂着岳婷伶,却还和邱圆圆保持暧昧,而她还有男朋友...看来我跟一般的男人也没多少区别。

没错,除了不会死,我其实也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

所以我的承受力也是有限度的,这种时候的确需要另一个异性来填补空虚,将我从一直无法甩脱释怀的痛苦中拉出来。

黑色的截面在视野内越来越大,我当然已经意识到那其实是通道尽头外的黑暗,根本看不到黑暗里有什么巨大雕像。

所以邱圆圆确实是凭那张面具的夜视功能辨识出物体的。我竖耳倾听,此刻通道内除了我和她尽量放轻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其它动静,安真浪速就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但我清楚自己背上包里的东西对那家伙有多重要,他绝对不肯放弃夺回去的。

那天在汤子盂屋里发生的事我还没忘,从他胸口射到天花板上的那个投影,不也是方方正正的么?合金钢盒里装的无疑就是那个东西。

可这绝不是之前穿越时奔跑的岳婷伶手里拿的箱子,那箱子里装着一幅画,画着...我脑中突然像划过道光般一亮,想起来了,画着个叫仙音台的东西!

我记得头一次听到骆阳平在自述里提到这东西,心里就升起股莫名的感触,就好像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然而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边走边放眼四周,注视着这即将抵达终点的通道,随后视线投向正前方目测距离,我们离那片黑色还有大约三百米,片刻就能走到,可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次不是直接传入脑中的意念,而是实打实的声响,就仿佛无数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念经,也只反复念一句话—

吉婆索多摩利婆伽罗!

从四面八方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和邱圆圆不约而同都捂住了耳朵,她一只手里还拿着步枪,没法捂得严实,脸上露出了痛苦。

我返身回去几步,紧紧贴住了她,希望用身体帮着她一起捂。

念咒声愈发刺耳,这女孩把头埋进了我怀里,可那该死的声响还是不停往我们耳朵里钻。

随后—

“喀喀喀喀”,我们前后方竟然同时有几道那种横墙开始凸出来!

“走!”我立马喊了一个字,被这种墙前后堵死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于是我们忍受着巨大的噪音,迈开步子拼命往前冲,三百米并不长,此刻却又感觉极度的迢迢。

每双鞋踏地的声音都不同,我分明在噪声里听到了第三双鞋踩地的急促脚步声。

那无疑是安真浪速,那家伙果然跟在我们后面几十米处,而且听声音不再是小跑,钢丝多半已被他挣脱取下。

但相信三个人此时的首要目标都是尽快从这通道里逃出去,同时安真慌乱的脚步也证明他和我们一样,对这条通道乃至这片地下世界根本不熟悉,同样在摸索中前行。

只是这家伙背着这口箱子下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发觉每个人来的目的似乎都不同,按理关掉时空扭转器不让世界毁灭不该是统一目标么?

还有一天不到的时间,我却连库伽罗的影儿都还没见到,更不用说什么扭转器了。

我脑中乱想着来分散注意力,那念经声实在太烦人了,加上一道道一点点关闭的横墙,将我和邱圆圆从刚才短暂的宁静中强行拉扯出来。

已经离出口那么近,绝不能栽在这儿!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邱圆圆狂奔,不,是她拉着我狂奔,在横墙隔断通道前一道道抢过,好在这次墙关闭的速度并不快,给了我们充足的时间,但最后一道墙,就和之前在红水缝里时一样,我们扑在一起前冲,才在墙关闭最后一段前一刻惊险闯过去。

我们重重摔在地上,我胸口跟要爆炸一样难受,也不管背下还有个包,仰面大口喘气,旁边的邱圆圆也一样,她终于一把扯下面具,胸口剧烈起伏着。

我们犹如两条被拍上岸的死鱼,好在那该死的念咒声随着墙门的关闭终于开始减弱。

等稍微缓了缓,我完全侧过脸去,发现自动步枪还被她紧紧攥在另一只手上。

“枪...很重要么?”我忍不住边喘边道,“都什么...时候了,都不肯...扔掉...”

如果拿的是瓦尔特P38也就罢了,这把HK33自动步枪又重又长,枪里也不剩几颗子弹,她居然还像宝贝一样不放手。

“我需要...安全感”邱圆圆边喘边直直盯着通道顶壁,“多一把枪...一颗子弹...安全感就...多一分...”

我当然懂,“你...不喜欢枪么?”她又问。

“我喜欢...刀”我摁了摁皮带上刚才插回去的厨刀,然后重重呼了一口,“用冷兵器和对手打才算公平”。

“公平很重要么?”邱圆圆喘过一阵后也终于缓了过来,说话不再断断续续,“这世界什么时候有过公平?”

“没有,也不会有。”我回道,“但那不能阻挡人们追求公平维护公平的心,至少古时候很多人是那样坚持的。”

“你还活在古代?”邱圆圆道,“现在人心不古了,有了热武器,就彻底变成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世界。”

“那也不一定”我接道,“至少弱者有了机会,不用再对所谓的强者唯唯诺诺。”

我不知道自己讲得对不对,但在子弹面前人人都平等,除了我和杨平这样的。

“咕噜噜”,一阵微弱的声响从邱圆圆腹部位置传出来,“真饿呢”她吐了口气道,脸上丝毫没有难为情,“还以为包里会有吃的...”

“该死的日本崽子”我附和着道,“一定都被他吃光了”。

“别那样说人家”邱圆圆却说,“他好歹有中国血统,而且感觉上蛮可怜的。”

我心说刚才是谁给了对方一大背摔,但女人毕竟是女人,随时会产生恻隐之心。

“知道么”邱圆圆又说,“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居然连一点别扭违和感都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我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老得多得多,你本该害怕的是不是?”我笑了笑道。

邱圆圆依然盯着天花板:“如果你两百岁,我一定吓得不敢跟你接触,但如果后面加个零,反而就不那么令人紧张了,感觉就像个冻龄人,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多岁而已,一点都不会觉得你老,就是这么奇妙。”

我似乎明白她的话,“跟债多不愁是一个意思吧?”我喃喃着道。

邱圆圆“噗嗤”笑了出来:“差不多!”

可她语气马上又沉了下去:“不知道杨平到底多少岁了,到底是历史上的谁,有没有名...”

“没名气,跟我一样,平头百姓而已!”我立即回道,也不晓得是不是对她关心杨平产生了一丝酸意。

邱圆圆目光终于转向我,笑着道:“吃醋啦?你又不知道自己是谁,弄不好是个有名的大恶贼!”

我立刻想起那知道自己本源底细的声音,它的主人此刻是否藏在未知的角落里继续观察追踪着我们?

“大恶贼就大恶贼,总比大穷鬼好...”我又喃喃。

我们还不知有没有脱离危险,却在说些听起来不着边际不合时宜的话。我终于微微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最后一道横墙,它已和通道侧壁贴合得不露一丝缝隙,彻底隔断了回头路,也隔断了安真浪速逃脱前行的希望。

我们尚且堪堪过来,这家伙至少被隔在了这堵墙的那边,也许还不止一堵。

这里离出口已不到五十米,我甚至能感受到外面刮进来的明显气流,脑中泛起那日本人功亏一篑捶墙绝望的样子,简直想笑,“知道我现在想干嘛么?”我突然故意盯着邱圆圆,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

“王检,注意点!”她脸上瞬间出现愠怒,却是那么的假。

就在她注意力放在我脸上时,我右手已倏然伸出一把抓过她左手里的面具!

“还给我!”邱圆圆一下发觉上了当,“那是我的东西!”

“谁说是你的,你叫它它会答应吗?”我哈哈笑着,等这女孩翻身来抢,右臂顺势抄到她身下,将人一下搂到我怀里。

“知道我现在想干嘛么?”我重复道。

“流氓!”邱圆圆嘴里说着这两个字,伏在我身上的躯体却贴得更紧,泛起红晕的脸上一双眼眸霎那间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地凝视着我,一切好像成了很自然的事。

身下明明还垫着个硬梆梆卡着脊椎让人难受的包,但我已经不管不顾了,微微侧过脸,等着她美丽的脸庞一点点凑过来...

恶贼难过美人关,我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然而就在我们彼此有些干裂的嘴唇只差三公分就贴合在一起时,她眼中却忽然露出了惊恐!

她不是在看我,我猛地转头,就见几十米外的黑暗中,有两盏巨大血红色的灯,发出令人惊悚的凶光,正恶狠狠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