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艳阳天(2)

灶台砌得很漂亮。平整的青石板面,一大一小两口锅,烟囱位置还有烧开水的槽眼。尹莲对这个灶台很满意,可以说,是这么多年她见过的最中意的了。以前,她可没有这么耐心将灶台做得这么完美,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自然,她又拿起相机从多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相。

秦云心里也很高兴,只要让尹莲称心如意,他的目标也就达到了。又稍作了一些处理后,往一些石缝里抹了泥,他这才直起腰来,洗了手。“我去拣点干树枝,试试这个灶好烧不。”

尹莲马上拉住他的手,“你先歇会儿吧,这个事我来做就可以。”

秦云身上一时像通了电似的,来自手与手之间的暖流,让他不禁怔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颤栗了一下。显然尹莲感觉到了,“云兄,你不舒服吗?”

“没,可能出了汗,刚才来了一股风,激到了。”他忙笑着将这个尴尬遮掩过去了。“对了莲,你的猎枪呢,我想现在出去碰碰运气,如何?”

“没问题。”尹莲也不是爱计较的人,爽快地进了帐蓬,手里端着一杆猎枪和几盒子弹出来交到他手里,“用我教教你吗?”

“不用,这种型号的枪以前玩过。别忘了,我可是在山里长大的。哈哈。”秦云将子弹揣进裤兜里,抚摸着枪管,举起来,瞄准那棵大榕树扣动扳机,啪的一声,掉下来一根小手指粗的细枝。尹莲惊叹不已,“好枪法。”

“哪里,是这枪的性能太强,枪不错,那我先去了啊。”说着扛着枪就往山下走。

牧尹犹豫不决地在山顶一块大青石上转着圈,尹莲懂它,向它一摆手,它就尾随秦云而去。尹莲每次外出打猎,牧尹都会跟着她,形影不离,这一次的猎手换成了秦云,它才有些为难。

尹莲站在山顶目送着秦云的背影,心里很是感动。她想,眼前之人要是小牧,得有多好。小牧不喜欢打猎,小牧说那是在谋杀人的灵魂,在践踏生命。小牧后来变成了素食主义者。作为一个长期奔走在大山之间的男人来说,素食简直等于是在自杀,因为攀山越岭需要耗费极大的能量,体力不支的男人,是难以在严酷的野外环境下生存的。这也导致小牧形容消瘦的主要原因。小牧每次进一趟山,都会瘦得剩了一副骨架子,让尹莲很是心疼。倘若没有尹莲,小牧可能死过去不下十次了。

山上干枯的树枝很多,但因为尹莲大腿有伤,所以捡得很慢。他把捡来的树枝晾在山顶的石头上在太阳底下晒着。要是运气好的话,有的树枝上还有野生的菌子和黑木耳。尹莲还知道猴头和灵芝也是长在树上的,可惜这种好事让自己碰到的机会实在太少,去年她在峨眉山上采到过一朵大灵芝,做成灵芝汤可是一道美味的膳食补品。

所捡的木柴大概能烧两天。尹莲也就不再往远些的地方跑了,一来腿脚不给力,费力不讨好,二来也没必要。等伤彻底好了之后再去也可以。她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大砍刀,附近油松树枝叶繁茂,这种树所含油脂多,几乎不用晾晒就可以直接拿来升火做饭,远比冒险去山下捡干柴划算。她将松树枝砍成一截一截的用棕榈叶子捆扎好,挂在帐蓬周围的树上,以待日后方便取用。

忙到午后一点钟,还不见秦云回来。她就洗好锅烧开水。新垒的灶很好烧,火苗旺旺的,欢跳着,活像一个个调皮的精灵。不禁又让她想起了小牧。如果小牧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会兴高采烈支起画架,将这一切生动地画下来。可是,小牧,你现在还好吗?

*

尹莲与小牧的爱情道路上,从来都是磕磕绊绊,历经磨难。

首先是来自尹莲父母的压力。尹莲老爸打心眼里不喜欢小牧,说小牧整个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两个人是不会有将来的;尹莲老妈毕竟是心疼女儿,深知尹莲的个性随她爸,一旦拿定主意,是绝不会轻易妥协。她老妈就找到小牧,劝小牧对尹莲放手,甚至还为此事向小牧跪下了。

小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吓坏了,一个人跑进大山里,整整两个月都没与尹莲联系。原来,那个大山沟里竟然有一个村子,这里山民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民风淳朴,老人和小孩居多。年轻人大都外出进城打工去了。

小牧刚一踏进此地,就被山里人们点桐油灯烧火做饭的场景深深吸引了,彻底忘记都市里的那些情与伤,世侩和尔虞我诈,完全进入忘我的境界,在这里创作出了一批反映山民日常生活,洋溢原生态质朴之美的画作。唯有在每个夜晚,躺在山下茅草屋里,望着天上的月亮,他才会黯然地想起尹莲,想起她老爸老妈对他说的一些话,心就会被刺痛,抓心挠肝的难受。“漪莲,其实我真的舍不得你啊。”说着说着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悄无声息落下泪来,“如果你能忘掉我,忘了我也挺好,我真的就像你爸爸说的,只会拖累你。”

山里本来就闭塞,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整个村子连个电线杆子都没有,更别想找到一部电话机了。村里人与外界的联系,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徒步去五十里路的镇上打电话或是通过邮局寄信。小牧在这个村子与村里孩子们一起玩时,他真的就像个孩子;尽管与山里人语言不通,却时常帮着他们担粪,劈柴烧火,这个时候他才是最快乐的,用尹莲的话说,就是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