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九重玄铁姜问天

  • 平国公主
  • caritas
  • 6378字
  • 2023-11-10 21:30:09

三日后的傍晚,李洛依旧穿着那身衣衫,沐浴着晚霞来到巷间。气温较白日里已经凉快了不少,周围渐渐升起煮饭的薄烟,街头巷尾间多了收摊的小贩和匆匆赶路回家的人。

从马车上一路走下来,李洛明显感觉到四周宽敞干净了很多,还有些店面快修好了,热情的伙计和掌柜见有贵客路过,特意腾出手从屋里出来招呼,李霩点头致意,继续护着李洛出行。总之她大病初愈,这些日子他还是护着一些好。

不过李洛心中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病情。鬼门关都走了几回了她也没怕过什么,若有下一次,她只会更加勇敢。现在她慢悠悠地走走看看,心中全然是欣慰和好奇。看来三哥办差事很不错,为百姓做了很多实在事。她心想。

不知今日要打听的这位于成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快要走到书摊前,她不由得紧张起来。

“夫人您来啦!小的恭候多时了!”见李洛和李霩的身影出现在街角,那小贩终于缩回了伸长的脖子,笑着迎上来,“于老爷的消息有了!”

他拉出两把椅子请两人坐下,又端出新鲜买的糕点酒水,殷勤献到李洛面前,终于扬起眉毛侃侃而谈起来。

“话说那于老爷叫于成,就是玉汝于成那两个字。小的通过好多地方的书商辗转打听,才知道那于成老爷现居金县,头发胡子都白了,看年纪得有七八十,不过精神还是好的很。这几年就在老家给人看病、写字、写书什么的,听说以前也是走南闯北的手艺人。哦对对对!他儿子还是今年状元呢!”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坐着的两人终于坐不住了。李霩看向秦澜紫,后者很快就明白了。

“诶那车夫小哥,我话还没说完呢!”见秦澜紫欲走,小贩着急叫起来。李霩很快摆手拦下他,冷脸示意他继续说。

秦澜紫去联系长安的情报网了,若动作快的话,今夜就会有消息,本王倒要看看这个培养出状元的于成是什么人。王筠和俞光璞的来路他早在放榜前就过目一遍了,只是没想到王筠的父亲于成,居然是这个于成。

“话说这个于老爷写这本书,小的可是仔仔细细托人问过了,当时有书商找到他,想在别的地方印这册书,于老爷说这书只在长安卖,因为,”

“因为什么?”李洛发问。

“他说因为世间一切皆是因缘际会,也是因果循环,书找有缘人,人也在找有缘书。长安就是这个有缘的地方。萧后在此处梦断,就会有人在此处魂生。”书贩子回到。

“魂生?”李洛明显是听进去了,嘴里念念叨叨地琢磨这两个字。难道我就是这个有缘人?难道于成是专门向我透露的?可刚才小贩明明说他只是写书的老头,七八十岁的年纪会不会正好是当时的行宫仆从、押运官差?

李霩则在后半程完全被小贩的那半截手臂吸引了。他面容黝黑、头发凌乱、衣袖深长,在这盛夏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讲到激动处时,布满皱纹和血管的手臂就裸露了出来,和他的面容、发色极不协调。

他从头到尾不动神色打量一番后,试探性问了一句:“书写的那么真,他一定见过萧后吧?”,随即就被小贩一口否决了:“没。”

“啊,呃,不是,”小贩又改口,言语中带着片刻的迟疑。不过他马上又堆笑,“于老爷行走江湖多年,又在金县住了半辈子,怎么会认识萧皇后呢!大人您说是吧?”

“他还写过什么别的书?我很感兴趣,想都买下来。”李霩的试探和小贩的不自然很快引起了李洛的注意,她也问了一句,顺便观察他的言行举止。

幸好糕点和酒碰都没碰,不然秦澜紫不在,两人能不能安然回去都难说。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心中的疑惑和打算。

“这......小人只是做生意的,实在不认识于老爷.看这个书卖得好就进货了,还请贵人您高抬贵手。”他装模作样得跪下来痛哭流涕,就像一个被权贵压迫得走投无路的小老百姓。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吧?两人又对了一下眼神,李霩点点头。他甩了一锭大银子在书摊上,话也不多说就扶起李洛走了。小贩子立马如释重负般换个方向磕头,“多谢官爷!多谢夫人!两位慢走!”

待两人有说有笑慢慢走远后,他拿起银子就卷进袖口,迅速收摊了。

李洛走出巷子,不动声色地拉紧了李霩的手,身子还往他身边靠了靠。“没人跟来吧?”她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若是动起手来,怕是要再躺半个月。

“没人。”李霩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要怕,你每次出来身边都有人保护的。”

李洛笑了:“二哥刚才试探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就是你猜的那样。”李霩眼神一敛。方才观察了那人,才察觉他与上次不太一样,上次是那种年轻、狡黠的投机商贩,眉眼中透露处一股爱财如命的机灵劲儿。今日倒像是装出来的卑微殷勤。他的眼神、腕下的皮肤、举手投足间的身段,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倒像是四五十的中年人。

李霩神色一亮,随后又摇摇头。不是一个人吗?易容吗?他为了什么呢?费那么大功夫把于成的消息告诉我们,自己不动手、也无人来追杀,为了什么?

“吁~”前面巷口传出车夫的勒马声,俞公子扶着停稳的马车,缓缓下车来向两人行礼。

“在下正要回宸王殿下的宅中,不想在这就碰上了。公主身体好些了么?不如随在下的马车一同回去吧?”他刚从李霆那儿议事回来,满脸写着疲惫,礼数却丝毫不差。

李霩打趣笑道:“公子刚办完差,脸色不太好啊。”

光璞也笑着接话,无奈叹气:“在下才疏学浅,惹宸王笑话了。”

李洛眼神一抬,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她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凑上前去小声问道:“我有个活络筋骨的好主意,不知俞公子可有空闲玩一玩?”见光璞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好奇和欢欣,李洛朝后头巷子深处努努嘴,“就是那儿的一个书摊,小贩似乎是个细作,身上有点功夫,我和二哥不敢动,要不~?”

“在下不敢推辞。请公主带路。”光璞来了兴致,一口应下。李洛拉着他往李霩那儿凑,自己三两步爬上马车,“事不宜迟!有劳二哥跟俞公子一起抓贼了。我去找三哥搬救兵!”

两人看着马车疾驰而去,也速速行动起来赶往深巷。

(二)

月儿升起来了。

远处晚霞尽散,成片的云彩像是烧糊了一般,逐渐发蓝、发紫、发黑,直到城市全部笼罩在夜色里,只余下满街的灯火为行人照亮去路。

李洛带着二十个府兵刚要出门,却见李霩和俞光璞提溜着一个人从暗处走来。大约是追逐打斗消耗了太多力气,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微微喘气,慢悠悠地提着人走过了几条街。

“他被下蒙汗药了。贼人跑了。”光璞将人往前扔出。那小伙子睡得深、绑得结实,这么大动静丝毫没醒一点。“我俩追了二里还是没得手,这贼有点儿功夫啊。”

李洛明白了。她回头交代了季红几句,让她一早带着人在城门口盘查。城门早关了,想必贼人还在城内藏身。今夜她准备再去李霆那里,找到这个月的来往人员名单,她就不信茫茫人海揪不出这个易容的贼人。

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原来的小贩被下药假冒了,而那赝品千方百计打听行踪、送情报、和自己攀谈,究竟是为什么?不会是专程过来见我一面吧?

她再仔细想想谈话的前因后果,不惊吓出一身冷汗。贼人不会是心血来潮,更不会是来长安做生意过日子的,长安收复才不到一月,哪个正经人没事来这里凑热闹?

那就是蓄谋已久!趁着收复混入城中、伺机接近自己。知道自己为身世苦闷良久、四处查找萧皇后的消息,便主动提供线索,要我查到王筠父亲于成那里,等消息递出了他就准备撤。

整个环节丝丝入扣:观察我、接近我、引我入局、自己跑了。不对,若他只是传话的人,他跑什么!一个念头闪过李洛的脑海:玉汝于成!

“他就是王汝!”李洛瞬间反应过来。“写书的是他!易容的是他!王筠的父亲就是他!”

她站在盛夏的晚风里,干燥的微风夹杂着暖流吹得她冷汗直冒。传闻王汝年少成名,为云山世子算过命、窥尽天机、两鬓斑白,而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既然在云山这么多年,会算命、观天象,自然也能知道萧皇后的生平,不,也许所有人的命运他都可以算出来。

“搜城!他一定就在长安,他引我相见也许就已经窥得了我的命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李洛说的是谁,秦澜紫稳稳落在李霩身边。

他跪下的时候还扯了一下李霩的衣袖才站起来,说明事情很重要,只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么十有八九是金陵提前送来的消息。

“很好,这下热闹了。”李霩原本站在暖风中笑着,收到秦澜紫的暗示后,才走到李洛身边拉着她的手。他轻抚李洛紧张的眉头,回头朝门外的一众人瞥了一眼,缓缓开口道:“封锁消息。”

皇庭气度犹如漫天乌云、电闪雷鸣,轻轻的四个字就将一片人震慑住了。

“这里人多,先回摘星阁歇息吧。今日的事情,咱们慢慢商议对策。”他环顾四周,见府门外还停着俞公子的马车,便笑着对他说,“光璞,借马车先行一步。”

这什么跟什么?我们住一个宅子你即这样抛下我?俞光璞腹诽,面色却不动,他只得恭敬行礼:“但凭殿下吩咐。”

李霩扶着她上车,回头朝聚集在门口的季红、李霆等人敷衍吩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得叫秦澜紫驾车离去了。

听闻二哥要帮手抓贼而匆匆赶来的李霆,话也没说上几句,只见哥哥的马车屁股了。心中纳闷不已,“无事,虚惊一场,散了散了。”摇摇头走回去了。

众人便也各自消失在黑夜里。徒留疑惑在风中。

(三)

秦澜紫收到的消息正是来自金陵。他们的人时刻盯着皇宫的动向,将所探得的消息悉数送到长安。林林总总的内容在李霩脑海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事件。

那日王筠和琰公子两人卷着一包长长的东西从御书楼回了三清殿,次日圆润大师就拖着病体将这包东西——一柄生锈长剑,送进了太极殿。圆润称,这柄剑似乎是上古神器,能散发出祥瑞的光。他正是被这道光所伤而昏迷,所以求陛下恕其侍奉不周之罪。

结果陛下当即就请来兵部和工部的大人还有御书楼掌官,看看这把剑到底是什么来历。紧接着大家都看到了剑神显灵,虽然就那么一两下,但是仍旧印证了圆润的说法。一时间满殿都传开“天佑大周、天降神器”的话。陛下一高兴,决定将“神剑”送往长安给予庄王保管,作“镇军之宝”以威震北地。大约一个月后到。

“算下日子应是末伏,看来送剑的仪仗队已经启程了。”秦澜紫思绪一顿,语气也变得低落和不确定,“属下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测。今日去查王筠,偶尔获得神剑的消息,这个猜测越发强烈了。”

李霩在书房内简单用了些饭菜,脑袋里却想着此事的前因后果。一听秦澜紫说有猜测,他放下筷子认真听起来。秦澜紫跟他有几年了,难得流露出这么不自信的神态。

“这两年我们一直在找神女诛灭焰魂的那把神剑,按照书上画的那样找铁匠一个个问,可惜石沉大海。后来我们又挨个找匠人问,如果没见过这把剑,那是否能造出一摸一样的,结果宫里最富盛名的铸剑师傅也说,此剑看工艺、看纹路乃是世间罕见的。属下在想,这把剑会不会不存在世间?只有神女下凡才能一窥神剑真容?”

李霩眼神暗淡了下去。当初他们就想,能诛灭焰魂的只有书中记载的神女和神剑,神女可遇不可求,但剑是可以找到、可以铸造的,就这么天南海北地拿着一幅画找了很久。

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难道要把希望寄托于神女吗?

“其实属下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也许神剑不只一把。”秦澜紫看着烛火中燃烧的密信说道,“也许圆润大师发现的,也是一把可以斩杀焰魂的神剑。”

李霩咽下饭菜,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指鹿为马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从前只知道你心思细腻查东西快,没想到你跟黄律一样戏多。”

秦澜紫不好意思地尬笑。“也许在王府和黄律呆久了,受到影响了吧,也许是看到圆润大师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他曾经讲过的一句经。”

圆润大师曾讲经,说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律,也有其依托于他物的关系。有的事情就像双生子那样相伴而生,有的事情就像敌军对峙一样你死我活,也许神女和神剑就是双生的关系,神剑随着神女下凡而出现,同样神女也会因为神剑临世而下凡。而焰魂与神女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这么想通了以后,秦澜紫的思路变得开阔起来,既然焰魂都可以三番五次现世,并找不同的无辜之人夺魂、重生,为何神剑只能有一把?

“这把剑顶不顶用,还有一个月便知晓了。不过密信中说剑生锈了,也不知送来的时候磨没磨。依属下看若是没磨的话,还得找军中匠人来处理。”

“七日前只是圆润献剑?没别的了?”李霩看秦澜紫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火急火燎赶回宅子,竟是要迎来神剑这么不痛不痒的消息。

“今日书摊上的事情呢?怎么确定他是王汝?”李霩换了个事情问,继续低头吃饭,今日追着人跑了二里路实在有些饿。

“王筠的父亲乃金县于成,确实写了书。半月前陆续印发,就流传到了长安。”秦澜紫挑了重点说了几句,李霩听着听着又吃了半碗饭。“刚才殿下说他是王汝,属下留了个心眼,备饭时找人查了,现在应该到了。”

王汝是个大人物,战前查到的消息一直藏在长安,并未随着战火消失,如今消息网重建,找个人更是快。

“殿下,小人来送养神茶。”门外果真响起一道声音,秦澜紫得意笑笑,速速开门去。

他接过茶水,将托盘下的纸抽出交给李霩,自己去关门。

“于成在金县的户籍是四十岁,和王汝对的上;他二十年前来到金县捡到王筠、王汝离开云山;两年后他离开金县消失十年、王汝重回云山为世子算命;八年前他定居金县前,王汝就销声匿迹了。两人的轨迹是无缝衔接。”李霩捏着纸低声说。

“二十年前于成不在金县,大概是因为王汝在云山年少成名,而后才化名于成。他们的年纪、行踪、技艺一切都对得上了。至于王筠,很有可能是王汝的私生子。”秦澜紫总结道。

“私生子?证据呢?”李霩挑眉问道。

“云山王妃很看重国师王汝,送过他很多女人,企图通过孩子将王汝留在身边,这事都是有宫务记载的。而那期间恰好有个侍女偷摸跑回了金县老家生子,随后尸身在竹林不远处被发现,离王筠被发现的时间地点很吻合。那是金县的一起密案,只是当时无人在意一个女人和弃子的联系,久而久之就忘了。我们的探子也是云山和金县多方查证才有这样的猜测。”

“他这个时候暴露身份的目的是什么?”李霩吃饭的筷子又举在半空中,像是吃到一半的食物咽不下去,卡在喉咙难受极了。

“属下觉得,自我们来到金陵后,事情玄得很。”秦澜紫细细梳理开来。

先是公主见到焰魂昏迷了半月,再是上街散心碰到书商,王汝主动暴露自己,再是金陵那儿圆润大师发现了神剑。“属下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似乎这半个月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出现了。”

正当两人都一筹莫展时试图找出思绪时,门外又想起下人的声音。“殿下,您要的竹木龙涎香到了。”可是李霩没记得需要添香啊?

他警惕得看了一眼秦澜紫,叫他去小心开门。

再次开门,秦澜紫眼睛都直了,哪有探子光明正大把消息送到屋里来的!来人正是长安得力的眼线,此刻亲自上门,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他将燃香交出去,悄声说:“黄大人的消息,请殿下亲启。还有,庄王那儿搜城了,没找到贼人。”

李霩耳力极好,听到黄大人的那一刻立马起身来接。

王汝还是让他逃了吗?李霩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这顿饭是真的吃不下了。

两人先不管王汝,就着书房光亮,读完小香炉底部藏着的密信,脸上的神情随着烛火的闪烁而精彩无比。

黄律只写了四句话:他找圆润问过了、他找《海荒记》看过了、他找前朝史册查过了、三把剑是同一把。

两人都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难以置信的表情久久无法平静。

黄律曾在益州查过萧皇后的生平,提到益州曾有大旱、土地干涸开裂的迹象、也提到过萧烙娘就是凭借献宝剑而入宫。他更想起,破城之战时岭南王剑指萧皇后,终于还是没有杀了她只是发配边疆。

看来萧氏献的这把宝剑,经历战乱后便一直丢在宫里御书楼,直到被圆润捡到。

“属下想到一个办法,证实黄律的消息。”秦澜紫忽然开口。

一个月后的末伏,送剑的仪仗队如期而至,甚至和收复三关的岭南王一同回到了长安,证实了黄律所说的话。

(四)

那仍是一个浓烈的夏日。李洛忘不了父王骑着战马笑着走向城门的样子,忘不了意气风发的执羽和笑意盈盈的纳南琨,就连平日沉稳的杨翼,脸上都挂上了胜利者满载而归的微笑。他们带着骄傲和疲惫归家,却被不远处飞来的宝剑吓了一跳。

本来那把生锈的剑被包在锦缎中,光明正大接受万民朝拜,却在接近城门口时仿佛感应到了它的主人似的,开始发抖、摇晃,继而冲出锦缎,甩到纳南崧的马蹄边和李洛的脚下。

剑身的铁锈全然不见,锃光瓦亮得如同新铸。

纳南崧认出了它,李霩认出了它,姜知也认出了它。他曾经拿着的、他现在寻找的、他未来将要锻造的,正是这把剑。它如同画上那样:通体纯黑、有着精巧的镂空和暗色的纹路、流淌着蓝色和金黄的微弱光芒。

一个飘渺的女人幻化而出,向李洛微笑启唇:“我是问天啊,你不认识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