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了,你又能怎样?还敢来劝我,你这不下蛋的母鸡,有何资格管我?你也给我滚出去!”于奶奶怒目圆睁,对着阿姨恶语相向。
阿姨听了,满心委屈,泪水只能往肚里咽。她强忍着情绪,朝右边看了看我们,带着哭腔喊道:“爸爸妈妈,求求您们别再闹了,孩子们都看着呢……孩子刚来,您俩就闹成这样,让孩子们如何是好?您们身为长辈,又该如何给晚辈做表率呀?”
“我就带头闹了,怎么着?你不把这死丫头送走,我天天都闹!”于奶奶双手叉腰,气焰嚣张。
阿姨气得七窍生烟,双脚直跳,却又只能忍气吞声。她缓缓走向桌子旁,刚一坐下,转头便看见于爷爷握紧拳头,气得暴跳如雷,正欲冲上前去。
阿姨眼疾手快,赶忙跑过去,双手合十,哀求道:“爸爸,爸爸,求您了……千万别冲动呀!”
于爷爷看着儿媳妇焦急忧愁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无奈地垂下头,丧气地叹着气,嘴里“嘀嘀咕咕”,怒视着于奶奶,心中暗自思忖:这结婚几十年来,我处处忍着、让着,她却愈发变本加厉。瞧她这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在令人厌恶至极。
我和张磊看着脾气暴躁、面目狰狞的于奶奶,心中害怕极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于奶奶突然把脸一转,恶狠狠地瞪着双眼,心怀恶意地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用力一甩,我便摔倒在地。
我被吓得放声大哭起来。
阿姨见状,慌乱中满脸通红,泪水夺眶而出,急忙跑过来抱住我,心疼地喊道:“让妈妈看看,摔到哪里没有?”然而,还没等她细看。
我使出浑身力气,脚一蹬,将阿姨蹬倒在地,自己则迅速跑出院门。
我这反常的举动,让于爷爷和阿姨猝不及防。
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到田间小路上了。
“孩子,快回来,回来呀,等等妈妈!”阿姨焦急地呼喊着。
我听到喊声,却越跑越快,一声不吭地只顾朝前跑去。
“孩子,你要去哪里?刘姨叫你过来呢。”刘姨站在前方,一脸关切地说道。
我泪流满面,低头不语,一心只想往前跑。
阿姨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刘姐,麻烦您帮我拦住她,别让她再跑了,求求您了。”
“兰兰呀,别着急,小孩子嘛,哄哄就好啦。”刘姨安慰着阿姨,同时朝我走来。
阿姨跑过去,一把抱住我,忍不住涕泗横流地说:“孩子,别怕,有妈妈在呢,不怕哈。”
我听了,拼命地摇着头,心中的恐惧和委屈如潮水般涌来。
“孩子,快跟妈妈回家吧,听妈妈的话,乖孩子,快回去,这天闷热得很,再晒下去会生病的。”阿姨焦急地劝说着。
“对对对,你刘姨说得对,来,妈妈背你回家。”阿姨说着,便跪在地上,静静地等着我。
我将信将疑,迟迟不肯趴上去。
“孩子,来,刘姨抱你到妈妈背上,咱们就回家咯。”刘姨一边哄着我,一边将我抱起来,放在阿姨背上,说道:“兰兰,我拉你起来,咱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咯,佳红真乖,快谢谢刘姨。”阿姨说道。
我趴在阿姨背上,歪着脖子点了点头。
刘姨为了逗我开心,面带笑容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姨回答说:“小名叫佳红。”
“哦,佳红这名字真好听,孩子要听妈妈的话,一定要乖乖的噢,知道吗?”刘姨不厌其烦地边走边哄。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院门口。
刘姨小声地问阿姨:“又是你婆婆惹的事,对吧?”
阿姨心中一阵酸楚,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老太婆也不知怎么想的,不说她了……快进去吧!唉,大家都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气,现在有了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少生点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刘姨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嗯,知道了,刘姐,谢谢您!”阿姨说着,泪如雨下。
“没事,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刘姨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嗯呢!”阿姨轻声应道,抬眸望向天际。杲日穿叶,光影斑驳地落在青瓦的屋顶上,如梦如幻。
阳光倾洒,院坝里泛着质朴的光泽,院墙外草木仿若被金粉轻敷,透着生机。
但屋内压抑如铅,与这院坝的明朗格格不入,即便阳光热烈,也驱不散屋内那沉沉阴霾。
正在这时,于爷爷走了出来,他神色黯然,心中满是愧疚。回想起儿媳妇因无法生育,在这个家从未有过开心的日子,默默付出诸多,却始终得不到老伴的认可,不禁心疼地走上前去,说道:“兰兰,对不起,是爸爸没管好你妈,让你伤心难过了。”
阿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于奶奶却走了过来,恶狠狠地吼道:“一个野丫头,骂她几句就跑,让她跑,看她能跑到哪儿去,下次再跑,打断她的腿!”说罢,气呼呼地转身往回走。
我听了,吓得心惊胆战,又大哭起来。
阿姨心疼得不知所措,满脸都是担忧。
于爷爷赶忙说道:“你进去把她抱进房间,哄她睡觉去吧,我来洗碗、喂猪。”
张磊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直哆嗦,只好跟着阿姨朝房间走去。
半小时后,我俩终于睡着了。
阿姨已疲惫不堪,和衣而卧,心中满是无奈与迷茫,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小时后,我睡眼惺忪地醒来,看到阿姨脸上挂满了泪水,心中一阵难过,不由自主地伸出小手,轻轻为她擦掉眼泪。我心中暗自思索:阿姨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那满脸横肉的奶奶骂起人来实在太可怕了。我究竟要不要在这个家住下去呢?要是不住,我又能去哪儿呢?
就在我纠结之时,阿姨缓缓睁开眼睛,她满眼疼爱地看着我,说道:“女儿,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是妈妈的错。从今往后,妈妈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别人再伤害你,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睡在旁边的张磊也醒了。他静静地听着阿姨说的每一句话,思索片刻后,说道:“妹妹,别再跑了,以后咱们一起玩,哥哥会保护你的,你就留在这儿,别走了,好吗?”
我望着阿姨,眼中带着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阿姨泪眼模糊地抚摸着我的头,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
这场闹剧总算是过去了。
在半个月后,叔叔和阿姨不顾于奶奶的强烈反对,正式收养了我。
他们趁热打铁,在单位开好证明,办好领养手续,又到户口所在地盖好章,便急急忙忙地去找大伯母和二伯母,将我的户口从原地迁移过来。
叔叔和阿姨再三考虑,决定请来亲戚朋友们,摆上添人进口的喜酒。
正当中午,亲人们都已坐在桌前,等着于奶奶来吃饭。
可她却躺在床上,嘴里骂骂咧咧,死活不肯下床出来。
叔叔好话都说尽了,却拿她毫无办法,只能强装微笑着对大家说:“请大家开始吃饭吧,妈妈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床上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