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良友,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时辰,终是请来了阴阳先生。又顺便将棺材拉回,放置于门口,而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街上,购置了香蜡纸钱、菜、肉等各类祭奠用品,这才匆匆回到家中。东西备好后,他朝着屋内喊道:“于婶呀,待会儿阴阳先生到了,还请您接待一下,我去忙些其它事了。”
再说爸爸在骑行途中,脑海中不断浮现妈妈身影,往昔美好如珍宝在眼前闪现。犹记妈妈温柔地在他怀中相偎相依,仿若一切回到甜蜜往昔。
抬眼望向乌云如墨、沉甸甸压着的天空,爸爸心中悲楚更甚。妈妈尚不及四十,正风华正茂,却骤然离去,让他猝不及防。未来日子如坠无尽黑夜,不见曙光,该如何度过?爸爸深陷痛苦泥沼,难以自拔。
终于,爸爸来到外公外婆家。前脚刚迈进门,后脚“扑通”一声,重重跪地,面对妈妈亲人们,声嘶力竭哭喊:“爸爸妈妈,二哥,求你们宽恕我,是我没护好兰兰,她竟离我们而去了啊!”
外婆朱丽萍听闻,只觉脑海“嗡嗡”作响,泪水如洪汹涌而下。
外公兰远富眼中噙满泪水,望着女婿悲痛模样,老泪纵横。
朱丽萍泣不成声:“这或许是命运安排,你无需太过自责。前几日,兰兰归家,跪在我们面前,说患病多时……她深爱你,不忍你受病痛折磨,所以瞒着你。还叮嘱若她离去,让我们莫悲伤,活着的人要开心过好每一天……”
兰远富缓缓上前,握住爸爸的手,轻声劝:“快起来,咱们赶紧回去送兰兰最后一程。”
“爸爸妈妈,求你们原谅我!都怪我没保护好兰兰,让她生病,我对不住她啊!”爸爸满脸自责,涕泗横流。
“正义啊,此乃命中注定,你莫过度伤心。往后三个孩子都靠你抚养,担子重如泰山呐!”外公语重心长劝道。
舅舅兰贵也上前,一边搀扶爸爸,一边说:“兰兰定不愿见你如此,她在天之灵瞧见会难过的。快起来,我这就去叫上大哥一同前往。”
爸爸在众人搀扶下,缓缓起身。
兰贵说罢,推出自行车,匆匆出门。
爸爸、外公、外婆赶忙推车朝大门走去。紧接着,舅舅兰海、兰贵带着一众亲眷簇拥而来。
在妈妈亲人们安慰下,约摸一个时辰后,爸爸回到家中。见阴阳先生在院中忙碌操持道场,一片肃穆哀伤。三个时辰后,道场完成,众人稍作休憩,用过午饭,阴阳先生告辞离去。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到了次日清晨,阴阳先生准时而至。
约莫九点,在众多亲戚朋友悲痛哭喊声中,妈妈入土为安。
爸爸眼睁睁看着妈妈棺木落入墓穴化为黄土,心仿若被利刃狠狠绞割,痛不欲生。他悲痛欲绝地跪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久久不起。
舅舅于贵满含泪水,上前轻拍爸爸肩膀,劝道:“快起来,人死不能复生,莫伤了身子。你瞧,儿女们都跪着看你,你不起,他们怎肯起身?”
外公兰远富也在一旁苦劝:“正义呀,咱们活着的人,只愿兰兰在天堂无病痛,一切安好。兰兰肯定也不希望你带着孩子一直跪着呀!”
在妈妈娘家人再三劝说下,爸爸缓缓起身,目光却死死盯着坟墓,眼中满是不舍眷恋,久久不愿离去。
这时,龙凤胎弟弟妹妹于小和与于小馨走上前,拉着爸爸的手,稚嫩地喊:“爸爸,爸爸,我们肚子饿了。”
爸爸遭受丧妻剧痛,肝肠寸断。过了片刻,他缓缓上前,一手牵一个,伫立坟前,撕心裂肺道:“老婆呀,对不住,真对不住你!愿你一路走好,祈愿天堂无病痛苦难。老婆,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往昔美好深深刻在脑海。老婆,你在那边等我几年,终有一日我去找你,来世还做夫妻。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从此不再受委屈!”
说到此,爸爸悲恸至极,再也说不出话,唯有悲痛哭声在寂静坟前回荡,似要将满心哀伤倾诉给远去的妈妈。
在众多家人劝说下,爸爸终转身回院。
吃过丧葬饭后,亲戚朋友陆续返程,家中只剩祖孙三代。
妈妈骤然离世,如重锤砸向爸爸生活,他的世界瞬间崩塌,未来被阴霾笼罩,满心绝望无助。此后爸爸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夜晚辗转难眠,生活陷入无尽黑暗。
我呢,命运不公,让我饱受风霜,无端被冠“命里相克”“小祸害”“小克星”等恶名,人人避之不及,肆意唾骂。
特别是那些不明事理的中年妇女,远远瞧见我,如见洪水猛兽,慌不迭躲开,绕道而行。她们目光中满是嫌恶恐惧,仿佛我是可怕灾星。
村里爱嚼舌根的长舌妇,将此事从村头传到村尾,添油加醋。“啧、啧啧、呸、呸呸,你们瞧见没?那多年不育的女人领养孩子,先克死了于爷爷,如今连自己命也搭进去。冤不冤呐?当初也不找人看看手相面相,算算命再领养。就她这样,长大哪个男人敢娶?”她们摇头晃脑,满脸幸灾乐祸。
长舌妇们一个接一个,叽叽喳喳不停:“啧啧,难怪于奶奶打骂她,要是我早把她赶出家门,这还算轻。换我就卖给人贩子,远远的,留她在身边就是祸害人!”说罢还夸张挥手。
一些不知情村妇听到议论,循声凑过去,怪声怪气问:“哎哟喂,真的吗?有那么严重?我咋不知道?”眼中满是好奇疑惑。
一时间,方圆二十里,无论村妇在田间劳作还是村头做针线,我的“断掌之事”成了茶余饭后谈资。每处角落都充斥着对我的指指点点,让我如芒在背。
我深知自己被众人歧视。无数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泪水浸湿枕头被子。黑暗中,满心委屈无奈,却无人倾诉。即便如此,次日清晨,我仍强打精神,将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只为不惹奶奶和养父生气。我在这家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求一丝安宁。
再说张伯伯与张磊哥父子俩,即便面对周伯母的反对,却依旧一如既往地在我家需要之时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