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三十二）

十一月底，我所在的城市有了他们的身影。公司安排线下周年庆在宁波举行。

我先是惊喜一刹那，忽而想到见面隔着人海，还需要用高昂的价格去买这个机会，就觉得窒息。

我现在连吃饭都要顾虑多花一块还是少花一块，怎么可能手一挥拿出几千为欲望买单。

这种勾人的诱惑让我心痛和眼红。

可是我真的好想念严浩翔。

光是思念是不顶用的，如果相认却无济于事，我仍然潦倒，照样和他的世界无法相交。

唯一可解的就只是我个人的私心，满足我见到他，听到他叫我达菲的愿望，只要他记得我，我就从那段稍纵即逝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我就不会再执着于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是我对自己作的保证。

想到这，我想起那遭命案，我真是死性不改。

我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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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人的是，我并没有回到私生的身份，不过是在人流处当个代拍，举着手机在人群中和他对望一眼。

那天周末，我凭借着之前的经验，早早地占到了好位置。

我穿得很鲜艳，为了在他的视线中更凸显。

没到三个小时，一个广场上都陆陆续续地站满了人。

看着人头攒动和白花花的相机灯光，心里熟悉的恐惧感又翻涌了起来。

忽然人群声音大了起来，没有人喊他们的名字，但是一声声“让开！把路让出来！”也足够提醒我他们的到来。

人群中忽然劈开一条狭窄的路，我莫名其妙地被推搡到了第一排。

他们没有按照番位出行。一个个压着帽子戴着口罩，艰难地夹缝行走。我完全看不出来哪一个是他。

就当我选择叹口气放弃的时候，路过我身边的人忽然抬起眼，从帽檐下向我递来质疑的目光，紧缩的眉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神。

他转身在我身上停留目光的时候，身边白花花的灯光“唰唰唰”地响起一片。

那双欧式大双眼，我一看便知道是他，严浩翔。

我也同样怔住了。莫非他认出了是我？

可是对视的那几秒，我完全没有从眼神里读出大悟，反而是疑惑，和失望，释然。

为什么？

他往下压了压帽檐，转身跟上队伍，走出了广场。人群随着他们散去。

留我一人愣在原地解读他的信息。

我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口罩。忽然被手腕间的香水味点醒——风信子香水。

他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只要他闻到这个香水，就知道是我。

如今我戴上口罩，只露出了自己那双吊人的桃花眼。而严浩翔说达菲是圆圆的眼睛，我猜是杏眼。

我和达菲眉眼早已不同。达菲满目纯真，眼睛里有说不完的真诚。我的眼睛里只有柴米油盐和工作。

他之所以会质疑，大概是闻到了风信子香水味；之所以失望，是看见我和达菲的眉眼完全不同；释然，或许是他觉得，要达菲再回到他眼前是不可能的玩笑。

但我就是达菲。我就是他没有认出来的达菲。

所以他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达菲是吗？

广场上很快没有了人，冷风一刮，窜进我的脖子里，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空落落的，少了条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