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衰竭,霜羽将剩余的灵力全部引出,结成灵障。
咻——
两道身影突然冲出,来势汹汹,杀气腾腾。两柄大刀一齐击在灵障上,才结成的灵障就裂开一道缝。霜羽自知这屏障阻挡不了他们。那黑衣人会意一笑,将灵力引在刀上。渐渐的,裂口越来越多。终于,刷啦——灵障如玻璃般脆弱,破成碎片。
眼看两人的刀正劈向霜羽的肩。她却视而不见,神思恍惚。一人的刀快要碰到她衣肩,霜羽突然一动,食中指并拢,手腕正反相碰。指尖指向他们的额间。从她纤细的手中竟有淡蓝色的光点飞出,那光点柔和却刺骨,缓慢却又直接,自额间遍布全身。
黑衣人显然发现这光点不同寻常,似要挣扎脱身,身体却定在原处。
猝然,霜羽施法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动。
“噗——”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吐出。她的身体在颤抖,面露苦色。她忍着痛双手向前推。
在她身后,那位灵师单手负于身后,另只手缓慢收回。却仍见面前女子不为所动。他张开手,手心凭空出现一把中等大小的刀。那把刀腾空而起,他并未用手执,却能操控着它。
他控制着那把刀,在霜羽的背上划了长又深的一条口子,接着又在她的手臂和右小腿各划一刀。
霜羽的额已经流满了汗,她一言不发,薄唇紧抿,强忍住深沉强烈的痛感。她的手依旧撑着,倔强又坚决。
快了,很快了!
那无数的光点竞相飞入他们的身体,二人仍保持着挥刀的动作,身体却不再动弹。骤然,他们摔落,腾空的身体跌倒在地,毫无生气。
做完这些,她已经满头大汗。她的手紧抓着插在地上的凌霜剑,勉强支撑着身体。她抹了把唇角边的血,缓缓转过身,看着那位灵师。
“你资质的确不错,可惜就快死了。”那人淡漠开口,手中的刀已经消失不见。
闻言,霜羽慢慢站稳,与那位灵师对视。一抹笑靥绽放在唇边,唇角还沾染着血迹。她的眸直直地盯着他。
“我不会死。”她说。
年少的她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偏就是不信她会死在这里。
那黑衣人恍惚一瞬,却又嗤笑,觉得她这是苦苦挣扎,逞口舌之快。如今濒临死亡,再说也是无用。
霜羽拔出地上的剑,缓缓抬起,剑锋指着黑衣人的脸。倏然,用力向前刺去。
黑衣人只是轻抬起一只手,掌心抵着剑锋。轻易挡住了她的攻击。他的手稍稍向前一推,好似有股无形的力量,霜羽被这扑面汹涌而来的力量震得接连后退。
霜羽身形没有停顿,接着又冲向黑衣人。她好似疯了般,手中的凌霜剑也好似不听使唤,胡乱地朝那人刺去。招招迅速,没有丝毫犹豫。却依旧伤不了他。两人实力悬殊,等级差距太大了。
在黑衣人眼中,此刻的霜羽变得有些痴狂,没有当时的作战的理智。但仔细想来,面对死亡,没什么人能做到从容不迫。只当她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他有些厌倦了,得迅速解决。该回去复命了。
如是想着,他身形猛然一动,左臂一挥,挡下了一击。紧接着,他的右手成拳打出去。可受到的触力却不大。待他收拳,眼前人已经被打飞,躺在不远处的泥土。
黑衣人有些疑惑,但他不在意。他缓慢走向她,她手中仍拿着剑,另只手紧紧地握成拳,眉头紧蹙。
黑衣人看着一动不动的霜羽,轻啧一声。
乍然间,躺在地上的霜羽忽的一动,紧握的拳张开,空中弥漫着大量的粉末。黑衣人毫无防备,只觉身体软塌无力,一手扶额,轻微摇头。
霜羽抓住机会。
强撑着从地上爬起,用尽力气,一剑刺向他的胸膛,身体被刺穿,黑衣人的眼睛骤然瞪大。霜羽将剑拔出,黑衣人身体倒地。
此时,霜羽如释重负,大口喘着气。下一刻,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倒下。
她没有力气了。
整个身体上多处伤口,触目惊心。鲜红的血液浸透白色衣袍,染上刺眼的红。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痛感逐渐消失。霜羽紧皱着眉,抽出手在周围触碰抚摸,拿起剑又一次站起。
她好累,好想睡。但理智告诉她,不能睡!她把要杀她的人引到了森林中枢,待久了会中毒昏迷甚至死亡。
不过,她现在这样子…也离死不远了。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被气笑了。又擦了把血,杵着剑,一步一步。她走的有些慢,却也快不起来。
她很喜欢这把剑,也庆辛有这把剑。不过可能当初凌天也没有想到,他送的给她保命的剑被她用来当拐杖使吧。
她强撑着意志,她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究竟走出去没有。她只是存着一股念想,始终地望前走。
终于,她走不动了。凭着微弱的力气,借着剑,靠在一颗树下。突然的变动让她找回了痛感,身体不由一颤。箭伤,刀伤,还是那一掌,她不知道,反正痛是一样的。
她想了想,为了减少着苦处,她将出发前准备的雪净丹服下。外伤药就不抹了,她没力气。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呢。
无论是被魔兽吃了,还是被这一身伤给折磨死,她都不管了。
天已经黑了,夜深,万物大地沉睡,天上隐约有明星在闪烁,撒下点点光辉。但此刻的魔雾森林,天被无数的枯树遮盖,看不到半点星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外界或许很美好,可惜此刻她看不到。
看这黯淡的天,霜羽想,她后悔了。不知道琴绝怎么样了。
霜羽缓缓闭上双眸,怀中仍抱着凌霜剑。
翌日清晨,伏音的一群人驻扎在一块空地。此刻,琴绝拿起剑,刚走一两步,被贺贤拦下。
“你别去,再等等,说不定倦老头已经找到她了呢?”
“可我等不了,你让开。”琴绝担心了一夜,昨日贺贤就是以这个理由将她拦下。可霜羽迟迟未归,如今生死未卜。叫她怎么能安心?
“你也看到了,那帮人实力都不一般,甚至还有位灵师。就算你找到了她,你能帮上她么?”贺贤依旧挡在她面前。
“你还记得,她走前说了什么吗?”贺贤又补了一句。
琴绝一下子愣住了,原本急切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说,相信她。
——她说,照顾好这些人。
被追杀却不想祸及到她,就连走前还担心伏音这些人的安危。只因为,这如凌天若说,是她,是她们,作为院长徒弟的责任。
琴绝不知现在什么感觉,在她眼中,霜羽从来都是倔强,坚韧且不服输的。她这样想着,一股酸味涌上心头。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双眸却渐渐湿润,眼角有晶莹的光。
贺贤以为琴绝听进去了,继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见她双眸顿住,清秀的眉微皱。贺贤疑惑拧眉,顺着她的目光,转身。
但见一男子手拿大刀,棕黑色的脸上一道疤痕。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皆是手拿着武器,浩浩汤汤从这走来,来者不善。
直到走近,领头那人停下脚步。不知有意无意,眼睛朝伏音的一群人瞟了瞟,似是在预料之中,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琴绝身上。
他笑了笑,脸上的疤尤为狰狞。
“又见面了。”
——
此刻,森林的某一处,枯树下。树下的女子睫毛微颤,双眸缓缓睁开。霜羽醒来时,第一眼是惊讶自己竟然还活着,在这平安度过了一夜。她刚想站起,动作拉扯到伤口,还是疼。
她靠在树下,周围十分安静,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昨晚,她做了个好长的梦。
她梦到幼时祖母说父亲看到她出生时的激动与欣喜,梦到幼时的琴珞羽曾叉腰手指着笑她有娘生没娘养,梦到步月梓掐着她的脖子说要将她碎尸万段。
霜羽挣扎了会,手撑着身后的树站起。身上的已经干了,如今的她满身狼藉。她朝四周看了看,从手链中拿出一只面具。
她正想离开,身体顿了下,忽的抬头。前方不远处的树梢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一手负在身后。另只手摸着眼前横过的枯枝。明明站在树梢处,他却身轻如燕。霜羽盯得有些久,那人突然移过眼,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