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上官锦绣行礼换道。
秦玉柔紧跟其后,看到杨骜,也是躬身行礼。
杨骜道:“秦大小姐也在啊。”
秦玉柔道:“玉柔此番是陪上官妹妹来仙居楼,吃她最爱的仙梨饼,只是不巧,已经卖完了。”
杨骜嘴角微扬,往上官锦绣的方向走了几步,看着手中的东西道:“这里面是仙梨饼,送给姑娘”。
紧接着他把被纸紧紧包着的仙梨饼放到了上官锦绣的手里。
仙梨饼隔着纸散发着香味儿,而且还是热乎的,显然是刚刚才做出来的。
上官锦绣一愣,看着手中的饼有点不知所措,她只道了句:“谢殿下。”
杨骜立即回道:“不必客气。”
忽然间,上官锦绣想起杨骜此时还在禁足,于是问起:“殿下不是在禁足吗,怎得出宫了?若陛下知道了,定会加罪于殿下的。”
“你放心,就在昨日,父皇下了另一道旨意,让我携张侍郎及刘大都护调查西方部族一事,此次出宫是得了父皇允许的。”
上官锦绣皱起眉,缓缓说道:“竟有此事。”
秦玉柔伫立在一处,看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她微微一笑,心中暗叹,有些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杨骜将视线移到了秦玉柔那边,言道:“秦小姐大婚在即,在下提前恭贺了。”
上官锦绣心头一紧,看向旁边的女子。
秦玉柔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言道:“玉柔谢过二殿下。”
杨骜也笑了笑,重新看向上官锦绣。只见她眉头微皱,神情不似方才。
三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秦玉柔抬眸望了一眼杨骜,顿时会了意,说道:“天色不早,玉柔便先行回府了。”
上官锦绣立即言道:“那我送姐姐回去罢。”
秦玉柔则摇了摇头,将上官锦绣扶在她手臂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嘴中道:“不必了,多谢妹妹好意。”
上官锦绣心领神会,杨骜此番前来定是找她有事相谈,于是秦玉柔才想着回府,让他们单独留在仙居楼议事。
秦玉柔走后,上官锦绣问道:“殿下何必戳人伤口呢?”
杨骜反问道:“姑娘这是在怪我?”
上官锦绣低头,婉转说道:“锦绣不敢,只是殿下明知王刺史并非秦姐姐良配,秦姐姐又因此事伤心多时。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殿下却又提及此事。”
上官锦绣抬眸看向充满笑意的一双美眸,杨骜笑道:“姑娘还是在怪我。”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秦小姐出身名门,乃是秦府嫡女,婚事自然是以秦家的利益为先,自然是做不得主的。”
上官锦绣道:“我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于是只能不提及此事,在婚前开心一日是一日。只是有一点,我始终疑惑不解,扬州王刺史不过正四品,秦伯父可是门下侍郎正三品,况且还是当年梁王的姑爷,算得上是皇亲,为何非要将嫡出女儿下嫁?”
杨骜道:“姑娘看来是不晓得秦府现下的处境。秦侍郎能到如今的位置已经是靠着梁王的关系,其为何人,相信姑娘也是知晓一二。”
秦鸿身怀大义,饱读诗书,却不懂为官之道,入朝后谨小慎微,不敢施展心中所想,更不曾如杜尚书一般直言进谏,亦不会如大多官员一般,投天子所好,取意奉承。君主觉其无用,渐渐忘却。而今虽仍为门下侍郎,却无实权。人人都念着他是已故梁王的乘龙快婿,才给他点面子。
“之前秦小公子在赌场输了银子,秦小姐定没与你说起。秦侍郎此人最好面子,家丑不可外扬。王刺史家财万贯,姑娘可明白了其中缘由?”
上官锦绣听完这番话,急道:“那不就是将秦姐姐卖了?”上官锦绣细想了想,缓缓道:“那倒是好办了……”
杨骜不解地问道:“姑娘是何意?”
上官锦绣又变了注意,否定道:“不对,定不止如此,若单单是还银子这点事儿为何要嫁嫡出小姐?是……谋利?”
杨骜笑了笑,道:“总之秦府的事你我皆无从管辖,婚事不都是永远与利益连在一起吗?姑娘不也是如此吗?”
方才还在为秦玉柔的婚事而烦心的上官锦绣,此刻却已经被杨骜的话吸引住了。
杨骜继续道:“在下此番来,想与姑娘聊聊,只是此处人多混杂。”
上官锦绣道:“那请殿下领路。”
二人出了仙居楼,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巷子里。而后上官锦绣又被杨骜带到了一个破旧的宅子里。房子里面布满灰尘,一看就是无人居住。
杨骜和上官锦绣坐在了离窗户不远的木桌前。还未西下的太阳照在二人身上,格外敞亮。
“此地隐秘,不会有人打扰。本想着建了府邸之后,就有了与姑娘见面的地方。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搬进去。后再想想,即便有了陈王府,只怕外面也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于是我托落风找到了此处。”
杨骜边解释,边用帕子扫了扫灰尘。
上官锦绣看向周围,缓缓点头。
“姑娘不如尝尝这仙梨饼?”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才让上官锦绣想起来,这一路上她手中一直拿着仙梨饼。
上官锦绣笑了一下,将东西放在桌上,后打开,拿了一块。她用袖子遮住嘴巴,轻轻咬了一口。味道还是老味道,只是这饼却是他送的。
杨骜问道:“怎样?”
上官锦绣回道:“多谢殿下,仙梨饼很好吃。”
静了半响后,上官锦绣先开口道:“相信殿下已经知道陛下的旨意了,下月初六我便要嫁给三殿下了,到那时我还是愿意助殿下,只是莫要忘了殿下之前答应我的承诺。”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眸底竟浮出了笑意,言道:“这样倒是更好,嫁进楚王府,做了楚王妃,如同当了殿下的内应,办事也方便了许多。”
看着对面的人如此沉静诉说自己的婚事,杨骜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杨骜问:“姑娘想嫁?”
上官锦绣反问:“我何曾有过选择?”
杨骜道:“我有办法让姑娘不嫁。”
上官锦绣没有理会杨骜口中的“办法”,而是追问道:“殿下不想我嫁?”
杨骜指着当初歃血为盟的伤口,道:“姑娘是我的盟友,嫁给杨素的后果,姑娘可想过?”
上官锦绣坦然道:“自然。”
杨骜严肃道:“他是我仇人之子,我不可能为了姑娘不年少守寡而手下留情。”
上官锦绣却坚定地说道:“我可以一生无夫,日后入军为将还是有幸能够入朝为官,皆是殿下一念之差。”
话音一落,杨骜紧紧盯着上官锦绣。他知道她不在乎嫁与不嫁,她心中是上官家,她想如上官家每一代人一般为大骊做贡献,她不想他的父亲因为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而无言面见列祖列宗。
过了一阵,杨骜垂着眸道:“我和姑娘说过,我的亲生母亲是曾今住在和欢宫里的柳美人。”
杨骜忽然起身,继续言道:“当年我生下来就被天子送去周妃娘娘那里,然后母亲又怀了龙嗣,却因为嫉妒被独孤怜若害死,天子明知真相,而坐视不理,多年来独宠那毒妇一人,怕是早就忘了我母亲。若不是李嬷嬷,我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连真正的生母是谁都不知。”他冷笑一声,低声叹道:“活成我这个样子,也实属不易啊……”
上官锦绣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其实那日后她便已经猜的十有八九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每当杨骜说起独孤家地时候总会掺杂一丝敌意。
只听杨骜又开口说起:“原本我以为只要扳倒独孤家,天子就可以还我母亲一个公道,但是就连他们犯了最重的谋反之罪,都不能拿他们如何。我这才明白,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为母亲报仇,也为大骊拆除奸臣。”
上官锦绣道:“殿下所言不假,此番殿下找锦绣定是有了新的计划。”
杨骜回到座位,言道:“正是,离下月初六还有大约十日,足够时间策划一切。”
上官锦绣隐约感到不妙,随口问及:“殿下想要谋反?”
杨骜沉默半响,缓缓问道:“谈若当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姑娘会携上官军帮我的吧?”
上官锦绣看得出来这是一次试探,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回答,门外便传来了声响。
二人皆提高了警惕心,直到敲门声响起,一人道:“殿下。”
那声音,正是杨骜的侍卫落风。
杨骜扬声道:“进来。”
身着一身黑衣的落风,如往常一样拿着剑走了进来。他抱拳道:“殿下,上官小姐。”
上官锦绣略带微笑地向他点了一下头,杨骜则问道:“可是张侍郎到了?”
落风答道:“正是。”
杨骜站起身,道:“在下先走一步。”言罢,他正要走出房间,上官锦绣却叫住了他:“殿下!”
杨骜回过头,看到一脸沉重的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
上官锦绣清楚当下的局面,在婚前谋反的几率几乎没有,于是殿下定不是想谋反。但让她担心的是,殿下存了谋反之心,甚至是弑父夺位。
“陛下于殿下有生养之恩,望殿下切莫忘记。”
这句话一出,杨骜在原地愣了一下,他知道上官锦绣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骊皇何时照料过他?
上官锦绣也站起身,拱手道:“锦绣斗胆,愿殿下能够名正言顺地做一名仁孝的君主。让天下人没有一丁点闲言碎语。”
大骊最是注重孝道,谋反夺来的皇位,往往是不长久的。
看身旁的男子伫立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落风有些着急,开口道:“殿下,再不走恐怕陛下派来的人会起疑心。”
杨骜回过神来,回道:“在下会尽力的。”
他几步上前,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对上官锦绣说道:“姑娘只需相信在下,我定有方法让姑娘不嫁进楚王府。”
言罢,他与落风便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