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关闭，诺严终于能卸下强装的威严。他踉跄几步，扶住中央的石台才稳住身形。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那件不知何时被换上的玄色长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指节分明却陌生得可怕。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投下冷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到扭曲。
“小子，你占了本尊的身体，还问怎么回事？“
脑海中突然炸响的声音让诺严猛地抬头。密室里空无一人，但那声音清晰得如同耳语，带着历经沧桑的威严与一丝...戏谑？
“谁？“诺严的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
“往镜子里看。“
石台侧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泛着诡异波纹。诺严强迫自己看去——镜中是他的脸，却又不是。那双眼睛变成了暗金色，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十万年...“镜中的嘴自行开合，“本尊等了十万年，终于等到血祭完成。没想到唤醒的竟是个异界蝼蚁。“
诺严后退撞上石壁，冰凉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作为曾经的商业巨鳄，他经历过太多谈判场合，但眼下这场谈判对象是自己的倒影。“你就是他们说的...尊上？“
“玄夜大陆唯一的至尊。“镜中人冷笑，“现在却被你分去一半魂体。“
随着这句话，剧痛突然贯穿头颅。诺严跪倒在地，无数陌生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遮天蔽日的巨龙在云层间咆哮，百万修士跪拜山呼，血色长剑贯穿某个金甲神将的胸膛...最后是漫天雷光中，一个身影坠入无尽深渊。
“看到了？那是本尊的过去。“声音里的傲慢减弱几分，“现在你我同体，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诺严擦去鼻血，发现右手掌心浮现出暗红纹路，像是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你要什么？“
“合作。“镜面泛起涟漪，“你助我恢复力量，我教你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那些老东西...“声音突然压低，“他们以为召唤的是完全体的尊上，若发现真相...“
门外传来轻叩。方才引路的两位女子中较年长的那位柔声道：“尊上可需侍奉？“声音甜得像浸了蜜。
镜中影像瞬间消失。诺严下意识握紧右手，感受到某种温暖力量在血管中流淌。他清了清嗓子：“不必。“
“大长老命奴婢送来养神茶。“这次是更清脆的少女音，“还说...尊上若记不起往事，阁中备有《玄夜纪年》可供查阅。“
诺严眯起眼睛。送茶是假，探听虚实是真。他活动着逐渐灵活的手指，某种本能驱使着他抬手虚按——石门轰然洞开，两个粉衣女子跌进室内，茶盏摔得粉碎。
“本尊最讨厌被人监视。“这句话自动从诺严嘴里蹦出，低沉威严得让他自己都心惊。更惊人的是，他竟能看清两女颈间跳动的血管，甚至能闻到她们身上混杂着...毒粉的胭脂香？
年长女子面如土色：“尊上明鉴！奴婢只是...“
“滚出去。“这次是诺严自己的声音，但同样不容置疑。当石门再次闭合，他瘫坐在石台上，发现后背已完全湿透。
“反应不错。“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带着几分赞许，“那茶里下了锁魂散，喝下半月就会变成听话的傀儡。“
诺严猛地攥住胸前衣料，那里突然灼热如火。扯开衣襟，只见心口处浮现出与掌心相似的暗纹，正组成某种玄奥图案。“这是什么？“
“你的灵根正在觉醒。“尊上的声音罕见地带上兴奋，“没想到异界之人的灵脉竟与玄夜大陆如此契合。试试引动丹田之气。“
诺严本能地抗拒被操控，但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按记忆中碎片所示盘膝而坐，感受所谓的“丹田“——下腹突然腾起热流，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眼前炸开万千光点，他“看“到了密室里飘荡的淡蓝色光粒，正随着他的呼吸涌入七窍。
“灵气入体！“尊上惊叹，“寻常修士百日才能做到的引气入体，你竟...“
话音戛然而止。诺严突然转头看向东北角的阴影——那里空无一物，但他分明感觉到窥视的目光。“有人。“
“神识感应？“尊上的声音凝重起来，“看来融合比预计的更快。小心了小子，方才那是大长老的'千里目'法术。“
诺严尝试着对阴影竖起中指。一阵瓷器碎裂声从极远处传来，窥视感随即消失。他忍不住笑出声，却在下一秒被剧痛袭击——右眼的视野突然变成血红色，镜中的尊上影像正在与某种黑色物质搏斗。
“该死的蚀心蛊！“脑海中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听着...我们时间不多了...去找...天枢阁的...“
影像彻底消失。诺严喘着粗气，发现右手暗纹已蔓延至肘部。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这次来的人带着铁锈与腐朽的气息。
他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却见石门被某种巨力轰成齑粉。烟尘中，一个披着猩红斗篷的老者拄杖而立，枯瘦脸上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只眼眶里蠕动着黑色虫群。
“老奴救驾来迟。“老者躬身时，虫群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蚀心魔宗的人混进了祭祀队伍，尊上体内的蛊毒必须立即...“
诺严突然明白了尊上最后的警告。他强忍恶心露出微笑：“大长老是吧？正好，本尊有笔账要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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