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衣服风波(叁)

李翠花眼见自己在武力上根本不是姜嘉鱼这个边家小娘的对手,瞬间计上心头,使出了她修炼多年的“绝技”——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扯着嗓子嚎叫起来:“我不活了~被一个外村人欺负,我要报官!要叫官差抓了这一家子偷了东西还打人的强盗去蹲大牢!”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天际,在村子上空回荡。

就在这时,一个步履匆匆的老妇人奋力挤进人群。她身形虽略显佝偻,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威严与果敢。老妇人径直走到李翠花面前,用那根瘦骨嶙峋却透着力量的手指,指着李翠花的鼻子,毫不留情地骂道:“李翠花,你少仗着你家公爹是里正,就在这儿作威作福,你以为县衙是你家的不讲证据,说抓人就抓人!”

李翠花原本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看到来人,动作瞬间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被姜嘉鱼打疼的屁股,另一只手像个拨浪鼓似的指着老妇人,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老妇人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这一下,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热闹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李翠花的公爹是里正,在村里向来有些权势,可这来的陈大娘,偏偏是里正的亲妹妹,按辈分,还是李翠花的姑母呢。不过,陈家这兄妹俩多年前分家后,就一直矛盾不断,关系势同水火。

要说这其中的缘由,还得从桃花村的上一辈人说起。这村子名叫桃花村,原因再简单不过,只因村里桃花繁茂。每至春天,桃花盛放,从山顶俯瞰,整个村子仿若被一片粉色的花海淹没。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村子,山水相依,风景如画,宛如世外桃源。从地图上看,桃花村的地理位置其实不差,它所在的省份,紧挨着京都。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桃花村前往京都的耗时,竟比从北边边境到京都还要久。究其原因,桃花村地处盆地,四周被重峦叠嶂的大山环绕,进出极为不便。单是去一趟县城,就得在蜿蜒的山路上走上三个时辰,哪怕是去相邻的李家村,也得翻过几座大山,花费近一个时辰。这般与世隔绝的环境,既带来了宁静,也导致了村子的贫穷与落后。

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贫穷落后的日子持续了上百年。终于有一天,一个充满朝气与闯劲的年轻人决心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多年后,他学成归来,掌握了一身精湛的酿酒技艺,于是在村里开起了酿酒坊,酿出的酒取名“桃花醉”。这个年轻人,正是陈家兄妹的父亲。陈老父凭借酿酒赚了些钱后,便将满心的期望寄托在了儿子陈大郎身上,送他去学堂读书,满心盼着老陈家能出一个状元郎,就算不是状元,榜眼、探花也行,好歹能捞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可无奈,陈大郎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没在学堂待上几天,就被先生严厉斥责,无奈辍学。陈老父无奈之下,只好让儿子跟着自己学酿酒,想着好歹有门手艺,将来能养活自己和家人。可陈大郎实在不争气,怎么学也学不会,酿出的酒总是差了些火候,久而久之,便没了学习的兴致。陈老父一心想让酿酒手艺传承下去,于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让家中的二姐跟着学习酿酒。

说来也巧,陈家二姐天赋异禀,一学就会,而且酿出的酒比老父亲酿的还要香醇可口。凭借着二姐的手艺,陈家的酿酒生意蒸蒸日上,越来越红火。然而,即便家中有个如此能干的“好扫帚”,也抵不住陈大郎这个“破簸箕”挥霍无度。陈二姐在酒坊里辛苦操劳,努力挣钱,陈大郎却在外花天酒地,肆意挥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陈老父临终之际,陈家兄妹之间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陈二姐虽然早已嫁人,但陈家的酿酒坊一直由她打理。可挣来的钱,大部分都被哥哥陈大郎巧取豪夺,她自己除去进货的本钱,几乎所剩无几。忍无可忍的陈二姐,终于和哥哥大吵了一架,自此,兄妹俩彻底决裂,结下了深仇大恨。

此后,陈二姐什么也没得到,却凭借着一身过硬的酿酒本事,白手起家,重新开了一个小酿酒坊。虽说规模比不上娘家的大酒坊,但也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而陈大郎呢,没了妹妹的手艺支撑,生意一落千丈,每况愈下,最终酒坊倒闭。可他这人运气着实好,恰逢上一任里正退休,他竟用仅剩的十两银子贿赂县令,谋得了里正的职位。这事儿要是让陈老父泉下有知,恐怕得气得再活过来一次。

关系讲到这儿,再看眼前,李翠花根本不把陈大娘放在眼里,扯着嗓子叫嚷道:“看看,大家伙都看看,真是王八配王八,物以类聚。陈婆子,你整日和这外乡人走得如此近,莫不是偷偷拿了什么好处吧?”

姜嘉鱼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八总比狗东西强,王八至少还长寿。”

“你!你们才是狗东西!你和那陈婆子家的都是些男盗女娼的狗东西!”李翠花被姜嘉鱼的话气得满脸通红,像一只愤怒的斗鸡,跳着脚破口大骂。

陈大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也不顾形象地指着李翠花开骂:“李翠花!你个老肥猪上屠挨刀的,头顶生疮,脚底灌脓。和你那不要脸的公爹一样满身坏心眼子,少在这儿屎壳郎打哈欠!你才是那伏天卖不掉的肉!”这一连串的骂词,如连珠炮一般从陈大娘嘴里蹦出,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你!你!”李翠花被骂得哑口无言,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姜嘉鱼也被陈大娘这一串劈里啪啦的嘴炮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惊叹,若不是此刻人多,她都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了。

“好!我不和你们打嘴仗!”李翠花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话锋一转,大声质问道:“我就问边家小贱人,你说你们家没偷东西,那张三家的鸡哪儿去了?李四家媳妇,新买的花簪上的银花,去哪儿了?那上面的银花可是足足有二两银子呢!哪儿去了?你们家饭都快吃不起了,还能买得起料子做衣服?”

大伙儿听了她的话,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这时,人群中又站出一个农妇,添油加醋地说道:“对,昨晚我就看见边家两个丫头片子,急匆匆地跑去陈家,出来时手中就抱着一个酒坛。”

陈大娘一看,认出是李四家的媳妇,心里顿时明白,这肯定是和李翠花串通好了,一起来欺负人的。她立刻上前,急切地解释道:“李家的你别在这儿合伙冤枉人!昨晚边家二姐,三姐来我家是买酒的。”

李家娘子双手抱在胸前,不屑地嗤笑一声:“哼!谁知道那买酒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说是买的酒,还不知道坛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呢?”

陈大娘气得浑身发抖,怒声骂道:“李家的!你别在这儿门缝里看人,那打酒的钱是边家大郎和我家二郎去镇上做工挣来的!那酒坛里不装酒,难道用来装你这狗嘴里喷出来的哈喇子吗?!”

“你!好你个陈婆子,你果然是个他们一伙儿的,说话这般向着这些个外村人。”李家娘子被陈大娘骂得恼羞成怒,却又自知理亏,只能气急败坏地叫嚷。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老人匆匆赶到陈大娘身边,帮着陈大娘说话:“我家婆子说的没错,昨儿个我赶车时还在镇上遇见了边家大郎,好像是结了工钱要回家,说叫他等着我家二郎下工后,一起坐我的牛车回来,他却说他不等了,要早些回家见弟弟妹妹。”

此时,李翠花见状,上前一步,满脸不屑地说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说的话谁信?!”

陈大娘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指着李翠花的鼻子就要开骂。姜嘉鱼见状,连忙将阿珩放下来,交给汕汕和以乐,然后快步上前,拦住陈大娘,笑着安慰道:“陈家大娘,别生气别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咱是人不要和畜牲一般计较。”

陈大娘听了姜嘉鱼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是是是,看我老糊涂了,边家小娘子说得对咱是人,不和那腌臜的畜牲计较。”

李翠花和李四家的一下就听明白了,两人顿时火冒三丈,要冲上来理论。可这次,李翠花学聪明了,想让李四家的冲在前面当炮灰;李四家的也不傻,刚才见识过姜嘉鱼的厉害,哪敢轻易上前交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瞪着对方。

“你怎么不上了?”李四家的率先发难。

“你行!你上!我刚才被她打的地方可还疼着呢!”李翠花没好气地回应道。

“哼!我还不是替你说话!”

“什么叫替我说话,是你家大壮和二狗说边家的小子身上穿了新衣裳,肯定是偷来的!”

“我家大壮可没叫你家二狗,去扒拉人家衣服。”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竟然狗咬狗起来。姜嘉鱼看着眼前这滑稽又荒诞的一幕,赶紧将陈大娘和边家三小只拉到一旁,避免这两人真的打起来,殃及无辜。

果然,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李翠花心想,我对付不了边家那个小贱人,还收拾不了你个泼妇吗?李四家的则想着,明明自己和李翠花说过那银花是因为要送大壮去学堂给典当了,却被这丫的用来冤枉人不说,自己好心帮她说话,还被当成驴肝肺,越想越气,下手也越发狠辣。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尘土飞扬,周围的人纷纷退避三舍。好一会儿过去,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里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