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祠堂,里面早已人潮涌动。空气中弥漫着嘈杂的人声,汇聚成一片热闹非凡的声浪。有满心期待能为自家孩子谋得一次飞黄腾达机会的家长,眼神中闪烁着殷切的希望;也有纯粹来凑热闹的村民,脸上挂着好奇的神情;甚至还有一些中年大叔,眼中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似乎也想上前一试身手。毕竟在这个时代,一旦踏入霁月书院,就如同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官场的大门,锦绣前程仿佛触手可及。
“李家大哥,你也要去试试吗?”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嗯,你也去?”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嘿嘿~反正试试又不要钱,万一成了,俺家也能出个状元郎。”那人的语气中满是憧憬。
“也是,我家祖上就出过一个解元。”言语间透着一丝自豪。
“那敢情好呀!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状元郎呢!”
“不敢不敢,我就想试试,考个进士就心满意足了。”
姜嘉鱼望着这熙熙攘攘的场景,心中不禁感慨。她从未见过这般热烈的场面,在这古老的时代,人们对读书的尊崇达到了极致,个个都拼尽全力,想要在科举之路上崭露头角,可状元岂是那般容易考取的?若真有那么简单,恐怕早已遍地都是了。
几个孩子也被眼前热闹的景象震撼得不知所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局促,目光中满是迷茫,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嘉鱼妹子!这边!嘉鱼妹子!”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传入姜嘉鱼耳中。她连忙四下张望,目光如探寻的光束,最终落在最前面坐着的李四家娘子身上。姜嘉鱼抬手向她招了招,牵着几个孩子费力地挤了过去。
这李四家的娘子全名叫李满月,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她做事干脆利落,风风火火,乍一看给人一种泼辣的感觉,可相处之后就会发现,她实则是个极易相处的热心肠。
“李家姐姐。”姜嘉鱼亲切地唤道。
李满月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让出半条长凳,伸手拍了拍,热情地说道:“坐。”
姜嘉鱼也不推辞,挨着她坐了下来。
“你咋这么晚才来,还好我提早来占了位置。”李满月笑着说道。
“开始了吗?”姜嘉鱼问道。
“还没呢,那书院的人还在屋里头和里长说话,估计…”李满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附身凑到姜嘉鱼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估计是里长想让他家三哥去这书院里头上学,在想法子贿赂考官呢!”
姜嘉鱼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竟还有这样的操作?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足为奇,古往今来,走后门的现象屡见不鲜。她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念头,但很快就打消了,她深信边烝然的实力。若是孩子真的没考上,去读其他书院也并无不可。在姜嘉鱼看来,孩子能否考中状元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能读书识字,明理懂事。她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你可以没文凭,但不可以没文化。”这句话一直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这一家子总是搞些歪门邪道。”李满月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道。
姜嘉鱼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考试的开始。
没过多久,里长满脸笑容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着一身素雅的夫子长袍,头戴方巾,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气。他走到众人面前,抬手轻轻捋了捋胡须,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说道:“咳咳,今日周某人代表霁月书院来此处招生,特带来本院院士亲出的两道考题,两者皆答对,且用时最短者即可入学本院。报名者年龄不得超过弱冠之年,有意者请上前。”
那周夫子的话音刚落,姜嘉鱼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遗憾叹息声。看来许多人因为年龄限制,不得不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身边的李满月则急切地催促自家儿子上前去,声音中满是期待:“大壮快去!”
大壮满脸不情愿地走上前,那脚步拖沓得仿佛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姜嘉鱼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边烝然,只见他脸上写满了犹豫,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挣扎。
其实边烝然内心是渴望去试一试的,毕竟能进入霁月书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连当今许多达官贵人的公子,若答不出这两道考题,也无法踏入这书院的大门。而且入学后还会有入学考,只有成绩优秀者才能分到院士亲授的天字班。可他害怕的正是见到院士,担心自己在院士面前表现不佳。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不进天字班,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些担忧了呢?这般纠结之下,边烝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想去就去,才这么大点的年纪,想那么多干嘛?别给你的年少时光留下遗憾才是你该想的。”姜嘉鱼的声音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轻柔地拂过边烝然的心田。
边烝然看着姜嘉鱼那如暖阳般的笑脸,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他也笑着对姜嘉鱼点了点头,仿佛在这一刻获得了无尽的勇气。随后,他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姜嘉鱼望着边烝然远去的背影,轻声呢喃道:“这孩子背负太多,不太有少年样。”说着,她仰头看向身后的烈渊,目光中透着一丝深意,“少年何妨梦摘星?敢挽桑弓射玉衡。你说呢?烈叔叔~”
烈渊听到姜嘉鱼的话,低头看向她。只见女人面带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几分俏皮可爱,又有一种笑看人间百态、世事沉浮的洒脱。这一瞬间,烈渊的心里猛地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姜嘉鱼回过头,看向前面。不得不说,一个村子里来参加考试的人还真不少,她目测报名的人大概有十几人。最小的孩子不过五六岁,满脸稚嫩却又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最大的便是那里长家三哥了,瞧那模样,也快到及冠之年了,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
“考试开始,第一题,院士说了既然你们生在桃花村,就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周夫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李满月听到题目,顿时扶额长叹:“完了,作诗,咋就成作诗了呢?”
“怎么了?”姜嘉鱼一脸疑惑地问道,在她看来,作诗作为考试题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不知道,大齐上下最难的学问就是作诗,然后是作词,最简单的便是曲,一般考试都是考曲,作诗那可是有大学问的人才能应对的。”李满月耐心地解释道。
姜嘉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书中的世界虽然朝代仿照宋朝,可作者或许是资料查阅不足,许多地方并不完全相像。比如这大齐竟然没有《唐诗三百首》。想到这儿,姜嘉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心想这下好了,说不定自己家还真能出个诗圣诗仙之类的大文豪呢。
李满月家有个弟弟上过几年学,这些知识都是从她弟弟那儿听来的。
陈家三哥率先站了出来,他整了整衣冠,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生陈家富拜见周夫子,那就由小生先来。”
周夫子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开始。
陈家富挺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那故作姿态的模样仿佛在酝酿一场惊世之作。终于,他开口吟道:“燕衔春泥来筑巢,归来时逢春雨落。春雨不知桃花意,错过桃花别样红。”
听完他的诗,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不愧是里长的儿子。”有人小声赞叹道。
“是呀!是呀!咱这桃花村也就家富文采最好,学问最高了,看来今日这名额非他莫属。”另一个人附和道。
谁也没想到,第一道题就如同横亘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高墙,大多数人在听完陈家富的诗后,都自觉难以企及,纷纷自动退出了。大壮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回到李满月身边。
“你看看你,枉费我用那簪子上的二两银,送你去学堂念了这么久的书!”李满月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大壮。
周夫子抚着胡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陈家三哥得意洋洋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那昂首挺胸的姿态仿佛已经拿到了入学通知书。陈桃树也骄傲地扬起头颅,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家三哥的胜利。
姜嘉鱼看着这一幕,眼角微微一抽,心中不禁吐槽,这也能叫诗?行吧,打油诗好歹也算诗的一种。随后,她就看见边烝然转头看向自己,她立刻冲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边烝然在听到题目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姜嘉鱼让他看过的《唐诗三百首》,里面的每一首诗都是千古传颂的佳作。这题目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送分题。见姜嘉鱼对自己点头鼓励,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周夫子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眼中满是怀疑。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孩子能懂得作诗的门道。
“这位小生,你可知如何作诗?这诗又分为几种?”周夫子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边烝然拱手向周夫子行了一礼,动作娴熟而又恭敬,说道:“夫子好,小生明白,这诗常见分为两种,大体为律诗和绝句,这两种大体下又各分两种诗体,分别是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等。”
周夫子捋着胡须,静静地听着眼前的少年娓娓道来,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脸上的怀疑渐渐被赞许所取代。看来这桃花村还是有知书达理、懂礼数的孩子。
“很好,既然你明白,那就请开始吧!”周夫子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期待。
边烝然又行了一礼,这一系列谦逊有礼的操作引得周夫子连连点头。随后,边烝然清了清嗓子,高声吟道:“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银钏金钗来负水,长刀短笠去烧畲。”
姜嘉鱼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赞叹,不错,这首诗用在此处恰到好处,生动地描绘出了桃花村人们的日常生活,充满了烟火气息。
周夫子震惊不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文坛新星。“这…这诗是你眼下想出来的?”他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边烝然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忐忑。没错,这诗是他此刻想到的,可并非他自己的原创。但他坚信,知识本就是用来传承和运用的,只要能展现出自己的学识,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