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爷一直不怎么喜欢苏心宝，因为这小子简直不像个男人，听说束发的年纪还在女眷院子里厮混，这像个什么样子？简直不成气候。不过他是懒得说什么讨厌话，谁让姓韩的老嫂子宠着这个不成器的。
“你们呐，还是多生几个吧。”六大爷选择放弃苏心宝，对苏仁徵俩兄弟嘱咐。
俩兄弟着实尴尬，又不好说什么。
“至于你。”六大爷指着苏心宝，“滚，别叫我看见。”
苏心宝又羞又怒，可却不敢抱怨半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其实，他也不喜欢六大爷，小时候每次见到，一天到晚和自己说什么要好好读书，继承苏家。
真是俗人一个！
大俗人！
撵走苏心宝之后，六大爷心情稍微愉快一点，便回忆道：“想当年老太爷教育咱们几兄弟的时候，那是动辄打断棍子。像他那样的，老太爷一脚能给他屎踢出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苏仁盛羞愧的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腰带里。
太丢人了！
“唉，我现在是真担心这个不成气候的，能不能撑得住咱家。”六大爷叹息。
苏仁徵和苏仁盛沉默。
苏二爷等人面无表情。
苏心宝行不行，都和他们这些庶出没关系，想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这时候，还没老糊涂的六大爷奇怪道：“这不对啊，二房的，你家那个小子呢？”
刚刚，苏心宝，苏廷佑，苏廷文，苏廷振，乃至于六大爷亲孙子苏廷翰都来过了，但他想了想好像还少一房啊。
“应该是出去顽了。”苏二爷想了想说道：“我已经让佑哥儿去找，六叔莫急。”
说着，苏廷舜敲响房门，得到同意后走进来。
六大爷定睛一看，只见苏廷舜满身脏兮兮的，怀里还抱着一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鸟。
“廷舜，过来见见你六爷爷。”
“哦。”
苏廷舜径直走过去，弯腰拜了拜。
“六爷爷。”
六大爷一见他这作态，忍不住嘿嘿一笑，“你小子，膝盖够硬的，你兄弟们刚刚都给爷爷我磕头，就你小子想着糊弄过关。”
“六爷爷，咱都是一家人，亲着呢，在乎这点虚礼有甚意思。再说，我一看六爷爷您就是得道高人，想必更不在乎那点虚礼。为了不让您浪费口舌，我就擅自不跪了。您说，我够不够体贴的。”
跪？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除非刀架脖子上，否则他绝不跪。
实在是没那习惯啊。
六大爷阴恻恻的一笑，忽然甩起巴掌要抽苏廷舜。
他一个耄耋老人出手，面对年轻且反应灵敏的苏廷舜，自然不可能得手。
一个闪身，苏廷舜就躲开，紧跟着，双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浑身紧绷。
瞅着苏廷舜像一只小老虎一样，气势凶戾，六大爷哈哈一笑，“好小子，你这倔脾气，跟你爷爷真是一模一样。”
“我爷爷？”
“滚吧，小子。”六大爷心情愉悦，笑骂一声。
苏廷舜气势一敛，“那六爷爷，我走了，不打扰您吃饭了。”
待苏廷舜走后，苏二爷这才告罪，“六叔，这小子不懂规矩，我回去教训他。”
六大爷摆摆手，饶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苏仁徵兄弟，“不要教训他，他这个年纪就应该是这样无法无天。好好的孩子，不要养的满身娇气。咱们这样的家庭，要制定规矩，不要懂规矩。什么人要懂规矩啊？那些土里刨食的要懂规矩。咱们家要是懂规矩，以后少不得也得在土里刨食。这小子我瞅着有股子狠劲儿，搁在几十年前，老太爷指不定要给他送去军中。”
刚刚，苏廷舜那副嘻嘻哈哈的态度，苏仁徵什么也没说，这让六大爷意识到那小子只怕和大房有些事情。不过，他早已经不管苏府的事情，因此他也懒得问。
而苏仁徵兄弟则出于婚书的缘故，对某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二房的闹得不要太过分，他们可以当作没看见。
“是。”苏二爷应着。
紧跟着，六大爷看向苏仁盛，“别怪老叔多嘴，我告诉你，你儿子得好好掰掰，不然将来非得废了不可。行了，就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苏仁盛点头。
同时，他心里满是无奈。
是他不想管吗？
明明是老娘护的紧啊。
苏二爷从没打算因为这种事情教训儿子，在他看来，自己儿子是很懂礼貌的。至于为什么不对府里其他人懂礼貌，那是因为有些人对不起自己儿子！
想起儿子和苏仁徵的约定，苏二爷脸色就难看几分。
明明自己一家什么错也没犯，可却落到如此境地，还想让自己儿子受约束？
做梦吧！
打醮回来后，因为苏二娘回娘家的缘故，父子俩只能随随便便对付两口，嗦了口面。
带回来的那只鸟已经救活了，苏廷舜给它在葡萄藤上做了个窝，每天给它喂点东西吃。他对鸟是没什么研究的，因此也不知道这什么鸟。所以，他打算等这只鸟能飞后，就把它放了。
不过，因为这只鸟的缘故，他读书时倒也觉得多了些乐趣。
因为打开窗就是葡萄藤的缘故，那只鸟就在窝里看着他。有时候听他读书，有时候吃他喂的东西。
隔日，苏二爷带着苏廷舜去接苏二娘。
京师自然不可能全都是富人的天堂，所谓乞丐提起大明的强盛，也会不由自主的挺起骄傲的胸膛，在这里大抵也是存在的。外城所在，街道已经变得九曲十八弯，同时也无比的复杂，杂乱，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臭味？
不尽然，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父子俩人的穿着搁在武侯府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土’。两个字形容，那就是‘简陋’，三个字形容，那就是‘不入流’。但放在这条街，他们的穿着居然还算不错。
每每看见这些，苏廷舜又有些庆幸。
虽然自己投胎的家庭不咋地，但好歹还算体面。若是他托生在这里，甚至更差的地方，苏廷舜真觉得自己是‘天崩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