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扣开环纽，匣子内放着一封信，两只素钗和一件上绣石榴花的朱色衣裙。
姜知从信封中抽出信纸，信中内容与她的那封别无二致。
“父母屋里的柜子被劈坏了，匣子到是保存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早些年母亲准备的，父母离世后我一次都没踏入过，昨日你来我猜想这东西应该是在哪里。”
丛也视线落在那封信上，那些不愿忆起的东西，在这一刻破土而出，进京赶考前几天一向爱板着脸的父亲，也难得的开心，那时他以为父亲是替他开心，现在想来还有婚事的原因。
“丛公子，你收好咱们去找村长。”姜知将信重新装好递给丛也，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想起往事了。
“姜知，我表字既明，唤我既明就好。”
“……既明。”
—
巳时一刻
“丛也，今日来可有事？”村正背着柴火快到家门口时，丛也携着姜知正准备敲门。
姜知丛也方准备见礼，村正摆手道：“哎哎…有什么进屋说。”
“春香。”李春香听见自家丈夫的声音连忙出了厨房，帮着丈夫卸柴火。
姜知丛也想帮忙被村正制止了。
“不用你们两个帮忙进屋歇着，我洗把手就去。”李春香得到丈夫示意推着姜知丛也进屋，自己转头继续帮丈夫卸柴火。
一盏茶的时间，村正掀开帘子进了屋。
“丛也这位是…”村正瞅了眼姜知，断定她不是下溪村的人。
“王叔，她叫姜知是上溪村已故姜行之女，今日前来有件事希望您和上溪村村正做个见证。”丛也说着从袖中拿出那封信递给村正，村正与他父亲交好，所以称他一声叔。
姜知递上自己那封信。
丛家原不是下溪村人是丛也爷爷那辈自日照搬到冀州的，据说是当时圣上的意思。
王一柱接过二人的信，仔细比对确出自一人之手，指印清楚名字无误。
“你们二人可有信物。”昭国世家大族结亲是会交换信物的，普通百姓是不在乎这些，一些讲究的人家也会置办信物交换，故有此一问。
姜知和丛也对视一眼道：“并无。”
王一柱沉吟片刻道：“你们二人可去官府登记了。”
“还未。”
“那你们二人何时结亲？”
“我和姜姑娘两人商定明日去官府登记，我们二人屋子皆遭雷击，酒席近日是办不成了。”丛也有句话没说，何止是近日办不了，他们二人没银子前都没办法办，所以才请村正做见证。
村正忽地想起了上溪村姜行之女也是个运道不好的，眼睛在二人间来回打量，猛的明白了什么。
“咳…你们二人…天赐良缘，明日酉时我让村里人到两村岔口给你们做见证，意下如何？”
姜知和丛也来的路上便商定，两村村正做个见证就行，如今这样是再好不过，便应了下来。
“父母不在结亲帖子还是要写的，男方的生辰，女方的陪嫁…”
“王叔…”
“村正…”
两人同时开口制止了村正的话，他们二人如今兜比脸干净，贴子上除了能写大名和生辰在也写不下第三样东西了。
村正见二人一副为难的神情，不禁咋舌，转尔岔开刚才的话道：“姜知姑娘，我有几句话想交待丛也。”
姜知会意，李春香正在院子里洗菜见姜知一人出来，心下活络停下手中的活计，热情的拉着姜知，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和她话家常。
—
“丛也，你今年二十三是该娶妻了，此前怎未听说此事。”
“父母是想等我高中在行迎娶之事，后意外…”
“哎…天意弄人，如今你们二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翻年就是春闱了你可有意进京赶考。”王一柱
“王叔，我…”丛也欲言又止。
“既明啊，我虽不知道当年你和你父母进京赶考，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我一句劝不要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我不是以长辈的身份压你，你一人可以做事凭心意没有顾虑，姜姑娘孤身一人等你这么多年，难道你要她和你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吗？你既有能力就该去闯荡一番。”
丛也六年来意志消沉，连着两次春闱都没参加。孝期过后，曾前同窗有来探望过，大都不欢而散，甚至后来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也来劝导，最终是徒劳。
村正那时也在，他还记得丛也当时的话，学生愧对各位教导之恩。前年四知书院有人递信给丛也，后他得知那位夫子病逝前也未能得见学生回心转意。
这次娶亲以为他有回转之心…
丛也忆起往事，眸中是散不开的沉痛，心口一阵发闷，唇瓣被抿的泛白，良久他艰难开口：“多谢王叔教诲，既明…会考虑的，便不打扰您了…告辞。”
丛也挑帘出了屋子，行至外间听到身后村正的叹息声，却不敢回头疾步离开。
秋日的风划过他的脸颊，些许的冷意将他自往事中拉了回来。
耳边传来李春香声音：“婶子就喜欢你这性子。”
两人聊的投入未曾注意到丛也。
丛也深吸一口气道：“婶子，今日多有打扰，我和姜知还有事，向您告辞。”
“哎。”李春香应着，将他们送到门口又道：“姜知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
“…是。”
姜知匆匆的和丛也出了村正家，察觉丛也面色不大对，便知二人提起了往事，她不知其中缘由不敢贸然开口，便默默陪在他身边。
一路无话，行至村口，一个尖锐含着怒意声音划破村口的宁静。
“姜知。”
来人是个圆脸的姑娘，体格强壮，黑不溜秋的肤色眼含怒气，提着烧火棍拦在路中央。
王秀梅怒视着姜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指着她鼻子就开骂：“姜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哥哥不算，现在还敢光明正大的结亲。”
丛也将姜知掩到身后，拍开她指着姜知的手，眉心微蹙，眸中泛起冷意如同利刃般刺向王秀梅：“王姑娘，注意你的言辞，不要平白污蔑我夫人。”
他们理论时，周围已然聚了不少人，细辨之下两村人都有，村和村挨的近消息传的也快。
丛也话一出，周围人眼神已然不对，引起一小阵议论。
姜知眼神冷了下来，料得王秀梅找她时，好好大肆宣扬了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