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丽华拿纸擦掉鞋子上的血迹，骂了句晦气就回了房间。
周桐佳的膝盖早已青紫一片，眼睛却始终盯着那扇门，周言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跪在旁边。
“大哥哥。”她忽地转头，“地上很凉的，你别跪了，快回家去吧。”
“那你也起来，好不好？”周言忍不住说了实话，“阿言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他不会感激你的。”
周桐佳晃晃脑袋，解释道：“阿言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婆，对我最好的人。”
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得周言一阵心酸，嘴唇蠕动几下，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砰！”
门从里面忽地推开。
五岁的阿言冲了出来，满脸泪痕，一头扎进周桐佳的怀里。
“姐姐！”他哭得撕心裂肺，“小猫死了……是我害死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周桐佳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这个走向跟当初严重不符，他明明是过了两天两夜，才被芳丽华给放了出来。
看来那老头没有骗他，这只是一个梦。
而控梦之人，将那些不好回忆进行重构，最终沉溺在美好的过去里，不愿醒来。
因为他就是在那天，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看来他那时的所作所为，已经把周桐佳的心伤透了。
那现在他要再打碎一次吗？
可就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周桐佳意识到这些都是假的，她才会感到痛苦，整个梦境才会破碎。
“桐佳……”他声音沙哑，伸手想拉开年幼的自己，却再次穿透过去。
周桐佳仍抱着小阿言，轻声安慰，“没事了，姐姐在呢。”
小阿言仰起脸，眼泪汪汪，“姐姐，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也不养猫了。”
周言攥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桐佳，看着我。”他提高音量，一字一顿道：“这不是真的。”
周桐佳茫然抬头，“什么？”
“那天，我根本没有道歉。”周言指向小阿言，声音发颤，“他出来后，不仅剪掉了你的头发，还把你推下了楼梯！”
梦境骤然扭曲。
小阿言的脸忽然变得狰狞恐怖，他一把掐住周桐佳的脖子，“都是因为你，小猫才死了，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阿、阿言？”周桐佳不停挣扎，脸上写满了恐惧，最终被活活掐死。
四周的镜像开始破碎，慢慢露出黑漆漆的虚空。
小阿言化作黑雾消失不见，只剩下周桐佳跪在原地，脸色惨白。
“为、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她捂住耳朵，声音支离破碎，“我宁愿……宁愿活在梦里，起码这里有你……”
周言跪在她身边，尽管无法触碰，却仍固执地将她环抱在胸前。
“好好活下去！”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的命是我给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周桐佳浑身一颤，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阿言……我……”
“别总让我来救你，我很忙的！”周言打断她，“陆临砚人挺好的，你们俩早点结婚，免得你没事干！”
这些话吼出来时，周言的心在滴血，可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能量在一点点被抽干，他即将走向毁灭。
周桐佳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些话怎么可能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可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梦境就彻底崩塌，碎片如雪花般纷飞。
医院病房内。
心电监护仪嘀嗒作响，陆临砚猛地抬头，周桐佳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她的目光涣散了片刻，最终聚焦在陆临砚身上，他右臂缠着绷带。
“疼吗？”她哑声问。
陆临砚愣住，随即红了眼眶。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不疼，你以后别再做傻事了，所有人都很担心你。”
“好。”周桐佳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却那么苦涩。
虽然周桐佳做出了承诺，陆临砚还是不太放心，每天抽空就会去看看她。
陆临砚的厨艺也不错，经常变着花样的给她补充营养。
周桐佳也没有拒绝，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眼神却很空洞，好半天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她控制不住去想周言，好像对其他的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经常走神。
就连陆临砚过来叫她吃饭，都没听见，只久久地凝望着那盆枯黄的绿植。
陆临砚叹了口气，走过去碰了碰她的脸颊。
灼热的温度一下将她烫醒，周桐佳笑了笑，牵住他的手去了吃饭。
“你越来越瘦了。”陆临砚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百香果柠檬虾，所以你要多吃一点。”
周桐佳点点头。
这道菜其实是周言最喜欢吃的，陆临砚问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她最讨厌的就是百香果，可现在居然觉得还不错，也不知是陆临砚手艺太好，还是她失去了味觉。
等周桐佳吃完饭，陆临砚也放下筷子，面色有些不自然，“桐佳，我知道你放不下小言，但我想替他照顾一辈子，所以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周桐佳倒也没有很诧异，毕竟陆临砚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几乎每天都风雨无阻地过来陪她。
可是这对他很不公平。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陆临砚见她沉默，语气有些紧张，“我父母双亡，所以不会存在婆媳矛盾，而且我经济能力尚可，你想去工作还是待在家里，我都无所谓。”
“我们还没结婚呢。”周桐佳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顿时被逗笑，“原来你也会紧张。”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人生的重要时刻。”陆临砚也跟着笑道：“所以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这次，周桐佳点点头。
陆临砚拦腰将人抱到腿上，郑重地吻上她的额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嗯。”周桐佳任他抱着，脸上无悲无喜，很是平静。
在一起之后，陆临砚依旧没有改变，还是那么的细心体贴，就是动作和语气更加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