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归来，一人拒千军（三）

“彩——！！！”

炸雷般的喝彩突然撕裂战场寂静，城垛后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守军们涨红着脸挥舞兵刃，有人甚至将头盔抛向半空。

明明秦朗只斩了三人，可那摧枯拉朽的气势，竟比歼灭千军万马更令人血脉偾张。

“咚咚！咚咚咚！“

彭有德脱掉盔甲赤膊冲上鼓台，双臂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

鼓槌抡出残影，兽皮战鼓发出巨龙咆哮般的轰鸣，每记鼓点都精准踩在守军心跳的间隙，仿佛要把憋了整场战役的郁气，统统锤进这撼动天地的声浪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炎双目赤红地嘶吼着，城墙上震天的战鼓声像千万根钢针扎进他的太阳穴。

他猛地扯开马弓，就要故技重施，弓弦绷紧的嘎吱声混着粗重的喘息。

就在箭簇即将离弦的刹那，空气中突然泛起透明涟漪。

那波纹掠过弓身时，精铁打造的复合弓竟如纸片般无声断裂，两截断弓臂失去束缚，“啪”地砸在刘炎脸上，惊得战马人立而起。

战马落地，刘炎的脸上已多了一道红印，他怒目圆睁，瞪着马背上的秦朗。

此番前来，他带来了四千淮州卫，也就是四个满编千户所。

如今，城门倒是开了，大军一个马蹄都还没有入城，便已死了三个千户。

这三个千户还都是世袭的军职，他们的背后，还站着各自的武勋世家。

刘炎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这一仗即使赢了，他这三品的指挥使怕也是要丢了。

身旁钱守之看出了他的顾虑，枯瘦的手掌按在他肩甲上，道：

“刘指挥使尽管放手拿下这小贼，后面的事情，待老夫到朝中，自会为刘指挥使担着。”

刘炎深吸一口气，胸膛的起伏渐渐平缓。

他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有些骚动的淮州卫军阵，冲着钱守之抱拳道：“末将...就全仰仗阁老了。”

与此同时，淮州府卫的军阵中，士兵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数百双眼睛死死盯着秦朗手中滴血的长枪。

“老李...你掐我一把...”年轻士兵声音发颤，“我是不是眼花了？千户大人...他...他们...”

络腮胡什长喉结滚动：“三招...就用了三招...”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着刀柄，“蒋千户和戚千户...可都是真灵境中阶啊...”

“收声！都给我收声！”百户王虎突然暴喝，却连自己佩刀出鞘的声响都在发抖，“列阵！给老子列——”

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看着秦朗枪尖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在烈日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百户大人...”亲兵突然拽住王虎的甲胄，“他看过来...他在看我们...”

最前排的盾牌手突然崩溃：“不是人！这简直不是人！”

他双手一软，精铁打造的塔盾从他颤抖的双手中滑落。

“哐——”重达三十斤的铁盾砸在青石板上，震起一圈尘土。

他的崩溃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一时间，“沧啷”、“咣当”的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整个军阵像是突然患上了集体癔症。

军阵前，秦朗慢悠悠甩了一下枪杆。

震天的鼓声下，每个士兵却仿佛都能听见血珠在空气中滑落的声音。

当这滴血终于坠地时，整个军阵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都给老子站直了！”最后一位千户的怒吼在军阵上空炸响，他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在军阵中奔走，试图稳住军心。

“捡起来！都给老子捡起来！老子还在这呢！你们怕什么！？淮州的兵没有孬种！”

一个老兵怯生生地开口：“莫千户……上个月校场比武，大伙都看着的……您和蒋千户打了整整三百回合，最后落了个平手……”

“……”

莫千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不远处——蒋千户的无头尸身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脖颈处的断口像被野兽撕咬过般参差不齐。

“呵...”他干笑一声，强撑着挺直腰板，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那有啥好怕的...咱们四千号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莫千户突然提高声调，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

“况...况且...”他咽了口唾沫，“刘大人可是真灵境九级，要...要是实在不行，让刘大人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莫千户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他的枪尖正在微微发抖。

秦朗对敌阵投来的惊惧目光视若无睹，策马直奔被俘虏的妇孺。

铁蹄踏过之处，敌军士卒纷纷退避，竟无一人胆敢阻拦。

他翻身下马，腰间佩剑“铮”地一声出鞘。

剑锋轻点，那穿透魏县长与刘明远肩胛的玄铁锁链便如朽木般断裂。

两人踉跄欲倒之际，秦朗已稳稳扶住他们双臂，他掌心泛起莹莹翠芒，那光芒所及之处，血肉翻卷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

二人双眸满是震惊，二人之中，魏县长曾在庙堂之上，刘明远更是在辽边待过多年，自然明白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真灵境中阶对战初阶，本该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然而眼前的少年，竟以真灵境一级的修为，三息阵斩两名真灵境中阶。

莫说如今圣上御下没有这样的人物，便是历数三百年大华朝，能创下如此战绩者，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魏县长与刘明远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大人...属下无能，有负所托…”

话音未落，二人膝盖一弯就要伏地请罪，却被秦朗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

“站直了。”秦朗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了多少回了，不许跪，都精神点，别丢份。”

秦朗手腕一翻，两柄钢剑已从纳灵珠中跃然而出。“去给乡亲们松绑，护送他们回城。”

他将剑柄稳稳递到二人手中，声音沉稳有力，

“这里，交给我。”

魏县长与刘明远接过兵刃的刹那，仿佛将压在心头的千钧重担都化作了踏实的底气。二人对视一眼，再不迟疑，转身便向被缚的百姓奔去。

军阵前，刘炎勃然大怒，他声如雷霆炸响，

“逆贼！视本将为无物吗！？”

话音未落，只见他右掌骤然翻转，掌心赤芒暴涨。

狂暴的灵力如火山喷发般奔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条碗口粗细的烈焰巨蟒，獠牙毕现，带着刺耳的嘶鸣声朝着秦朗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