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张斌有点发懵。
眼前有点黑暗,冰冷的感觉从脸上传来,鼻孔中还闻到一股潮湿发霉发臭的味道,夹杂着各种腥臊恶臭,难闻之极。
定了定神,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竟是遍地狼藉的垃圾,眼角余光中是四处漏风的钢筋混凝土框架,很像是一出烂尾楼。
“我不是在出租车上的吗?怎么躺在这里了?”
眼前不是他预想中的场景,既不是出租车后座柔软舒服的沙发座椅,也不是路灯照耀下热热闹闹的小区门口,而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地方。
而他,此时正成一个大字趴在地上,左脸贴地。
冰冷和恶臭并没有让他迅速清醒,反倒是让他的脑子有点宕机,一时间竟然有点转不过来,实在是眼前所见所感的一切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不是什么影视行业的从业人士,自然不可能是在演戏,眼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感觉也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后脑勺传来阵阵刺痛,后背也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是皮肤被挫伤破皮流血的那种痛苦感觉,双手双脚也感觉有点冰冷僵硬,快要失去知觉。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遭到算计了。
不,这不是算计,这应该是遇到打劫或者绑架的了。
至于行凶者,除了那个貌似忠厚实则阴险的出租司机,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张斌异常的愤怒。
无冤无仇,素不相识,竟然遭到这样的伤害,那家伙该死啊。
胸中的怒火和恨意交织,让他恨不得立刻弄死那家伙。
不过,现在周围一片寂静,明显那家伙并不在这里,而他现在身体受伤,状态也很差,当前最重要的是要自救。
否则的话,一旦出现什么危险,他就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他双手使力,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因为手脚冰凉,身体肌肉不听使唤。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尝试着活动手指,然后是转动手腕,最后是移动手臂。
努力了一会,双手终于恢复了直觉。
缓缓将双手收回,撑在地上,猛然用力,上半身终于脱离了冰冷的地面。
缓缓转正僵硬的脖子。
“嘶——!”
张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痛得龇牙咧嘴,嘴里直冒酸水,顺着嘴角留下。
这是歪着脑袋趴在地上太长时间,脖子肌肉僵硬了,这一转正就把脖子的肌肉拉伤了,脸部和下巴的肌肉也不听使唤,连口水都控制不住了。
不光是脑袋和脖子,这一挪动,全身的肌肉都在痛。
不过,再难受也要继续爬起来。
张斌忍着疼痛,一点点地爬起,翻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开始呼呼喘气。
呼吸喘匀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还在发痛的后脑勺。
轻轻触摸了一下,感受到有点滑腻,放到眼前,借着房间里的微光一看,不由得瞳孔一缩,居然是满手的血。
张斌心中有点慌。
后脑勺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
要是轻微的脑震荡还可以接受,一旦成为白痴或者植物人,那就凄惨了。
他的一个姑父因为摔了一跤最后一辈子躺在床上,不但生活不能自理,连说话都是说不清楚,苟延残喘了十年还是死在憋屈和痛苦中。
张斌曾经跟着父亲去看过姑父一家人,因为缺少家庭顶梁柱,整个家庭没有了精气神,姑父的眼神中也是掩饰不住的灰暗。
他以前还不懂,现在知道了,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若是自己也到了那一步,张斌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死。
想起自己被莫名其妙暗算,张斌心中一紧,连忙摸了摸身上,心中一片冰凉。
此时他全身上下只剩下衣裤,兜里已经是清洁溜溜,手机、证件、银行卡和现金都不翼而飞,那该死的出租司机出手狠毒,竟是连一片卫生纸都没给他剩下。
转头四顾,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也并没有看到自己的背包和行李箱,显然是全部被抢走了。
张斌强迫自己从愤怒中回复,回想之前的情景,想要记起那出租司机的长相,却是发现对方竟然是一张很普通的大众脸,除了个头一米八,身体很壮,一脸的憨厚算是显著特征外,他竟然找不到标志性体征。
至于为什么自己在无意识中遭到算计,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他也想明白了。
之前在出租车上他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当时觉得是汽车上香味盒的味道,现在才明白,那是致人昏迷的迷香。
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导致了那个出租司机的贪心,然后就被对方用迷香迷晕,然后被拉到了这个偏僻的烂尾楼,洗劫之后对方不放心,又给自己的后脑勺来了个重击,显然是希望把自己这个受害人打成白痴。
不过,对方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彻底杀人灭口,劫走了所有财物之后就逃之夭夭。
也许那恶人认为自己的后脑勺遭到重击之后,重伤迷糊的自己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很难存活,即使最终不死也会成为白痴或者植物人,不会有暴露对方的可能,所以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把自己洗劫一空之后就离开了,这才给自己留下了侥幸存活的希望。
否则的话,自己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是被埋在土里,就是被毁尸灭迹。
张斌在心中复原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的恨意又压制不住的翻腾上来。
想起自己所有财物被无故劫走,又被差点打死,最后还可能屈辱的死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无人知晓,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慢慢腐烂,最后化作一具白骨,成为沪海市历史上千千万万失踪者中的一员,死得无声无息,真相永远也不会为人所知,而自己的父母亲人后半辈子要活在自己人间蒸发的痛苦之中,张斌心中的愤怒无法抑制,烧得他双眼通红,脸上肌肉不停地抖动,心中的后怕和屈辱也让他恨得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该死的杂碎!若是我能不死,一定要让你下地狱!”
张斌咬牙切齿的发誓,却并不能让自己的恨意少上半分,反倒是让他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恨意已经无法抑制,若是这股恨意不能宣泄,他觉得自己后半辈子要活在仇恨之中。
就在他恨得要发狂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仿佛是遭遇了一盆冷水,张斌立刻冷静下来,从地上爬起,侧耳倾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圈,捡起一块比较完整的砖头,摸到了门口。
借着外面的光亮,他看到一个有点模模糊糊的身影正从远处的黑暗中走出,向着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在打电话。
听到那个耳熟的说话声和熟悉的身形,张斌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双眼冒火,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他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却死也忘不了那个熟悉的说话声和那个身影。
那人正是那个暗算了他的出租司机!
想不到对方并没有走。
面对这个为了钱财谋财害命,差点毁了他一辈子的罪魁祸首,张斌胸中的杀意直冒,根本就抑制不住。
只有杀死这个恶人,他才能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恢复正常人的心态,不至于后半辈子被仇恨所困,时刻回想。
出租司机走了一段路,突然脚步一顿,转身走向庭院,站在暗淡的月光下说话。
看到仇人背对着自己打电话,张斌悄悄地抬脚,想要摸出去。
手里只有一块板砖,又身体受伤,体力必然比不上对方,张斌只有依靠偷袭才能有把握杀死对方。
右脚刚刚越过门槛,张斌就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开始视线模糊,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扶助门框,靠着墙边闭目调息。
闭目缓了几秒钟,再睁开眼时,他终于感觉到没有了眩晕感。
不过,他已经不敢再有出门偷袭的想法了。
他后脑勺遭到重击之后稍微用点力就容易眩晕。
在这种身体状态下,想要越过十几米的走廊发动偷袭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被对方发现,就是效果不佳,倒不如躲在暗处守株待兔。
权衡利弊之后,张斌退回房间里。
在昏暗的房间里摸索了一阵,他找到了一根带着混凝土的钢筋。
有了更好用的武器,张斌就将砖头放在脚边,作为自己的备用武器,双手握着不算太重的钢筋,依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一边恢复体力,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打算来一个以静制动,争取一击制敌。
既然仇人没有逃之夭夭,还留着这烂尾楼里,说明对方还有可能进屋查看自己的情况。
之前他遭到暗算只是没有防备才中招,现在他有了防备,又处在暗处,以有心算无心,凭借着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和大学里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虽然现在受伤了,只要突然袭击,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报仇雪恨。
他一次次的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聆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声音。
“彪哥,我已经把人带到了西郊的金龙山庄,就是那个烂了尾的别墅区,就等你来了......你放心,我黑子办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把那小子打晕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就等你带人过来了......当然没有,我一向听你的,没有下死手,不会沾上人命的....”
张斌听得怒火腾腾直冒。
什么叫没有下死手,后脑勺被打得流血还叫没有下死手,难道非要当场打死才叫下死手,打成白痴和植物人就不是了?
这个名叫黑子的出租司机对他下了如此狠的手,还轻描淡写的说没有下死手,让张斌见识到了这恶徒的凶恶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