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红再次登录这个游戏,噪杂的人声刺入耳中。
青石板路上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路人外貌各异,甚至有人长着长长的耳朵。柳轻红注意到这些人的服饰看起来有些类似于古代的汉服,唯一不同的就是布料上用神秘的染料刻印着奇异的纹路,可以清楚地看见流光顺着纹路流转。
忽然间,人群喧嚷声稍稍停歇,由远及近,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压上来。
柳轻红望去,街道尽头浮现出一支行进缓慢的队伍,他们铠甲上满布灰尘与干涸的血迹,旌旗残破垂落,所有人的步伐都透着疲惫。
人潮渐渐安静下来,原本叫卖的商贩也停下吆喝,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只队伍,纷纷让开了主干道。一些孩子兴奋地想要大喊,却被大人轻轻按住肩膀,摇头示意他们噤声。
这是一只败军。
他们的军服已经破旧不堪,沾满灰尘与斑驳的血迹,士兵们的目光黯淡无光。
街道两旁的人群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就连眼神都习以为常地挤出嘲讽的弧度。
“呵呵……这是第几次了?”
“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来着?”
人群中窃窃私语。
就在这时,一位花白头发的母亲挤过人群,步伐蹒跚。她衣衫朴素,袖口磨损,手里拎着一只陈旧的竹篮。
她的目光在每个经过的士兵脸上搜寻,期待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丝不安。
终于,她看到了领头的一位军官,似乎认识他,便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林江,这是家里的母鸡下的蛋,你带给我儿子吧……我刚才在人群里没看见他……”
领头的军官闻声停下脚步,抬起自己木然的脸。
一瞬间,他似乎老了十岁,唇边的话语艰涩难出。他缓缓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块用粗布包裹的物件,巴掌大小。他双手捧着布包,郑重地递到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揭开那层粗糙的布料……随着最后一层布掀开,她仿佛被雷击般僵在原地。
布包里躺着一只冰冷的手掌,手指蜷曲微弯,指节处还残留着暗黑色的血迹。
老妇人认出了那手背上一道自幼留下的疤痕——那是她儿子的手。
泪水无声地从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滴在那毫无生气的手指上。她张了张口,像是要呼喊儿子的名字,可声音在喉间哽住,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我之前就不同意他参军的,可我打死他都要去。”
周围一片死寂。几个士兵默默地低下头去,握紧了拳头,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抱歉,我们只抢回了他的一只手。”林江说道。
很快的,人群的谩骂声渐起。
这群龟毛做的混账玩意儿,死了都不能让他们在国家公募下葬,不能让他们脏了我们土地。
这群废物,还不如死了做肥料有用!
啪嗒!
忽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站在前排的中年男人被这一耳光扇得有些懵,他怔怔地看着面前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他如同小鸡一般猥琐后退了一步。
林江的影子被夕阳拉长,他高高的身子遮住了男人身前的日光,只留下一阵阴影。
“死后葬在这片土地,这是我们的权利……”林江忽然顿挫,然后环视四周,掷地有声:“我们的权利!”
所有人噤声,敬畏地望着那个高大的军人,望着那群穿着绿色军衣,佩戴着灰色肩章的军人。
肩章上绣着形如裂缝的线条,一柄利刃横插入这些裂缝之间。
“他们是帝国的远征军,负责域外调查……”一个声音在柳轻红身侧淡淡响起。
她转头,看到陈庚立在身旁,神色平静,目光正看着那些男人的肩章。
“既然大家并不欢迎他们,为什么还要穿过主干道?”柳轻红轻声问道。
陈庚看着那些军人沉重而笔直的背影,淡淡地说道:“英雄的失败不仅醒目,更能警惕世人。不过,在那群孩子眼里,失败的英雄依然是英雄。”
柳轻红顺着陈庚的目光望去,看见街边的一群孩子踮起脚尖,挥动着稚嫩的手臂,他们眼底闪烁着对这支队伍最为纯真的热烈与崇敬。
“对了……”柳轻红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帝国的首都,天京。”
柳轻红顺着陈庚的目光望去,不觉凛然。
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一座巍峨的三角建筑高高耸立在身后,在云端以绝对冷漠的姿态审视着所有人。每个人站在它的脚下,都不得不仰起头,直到脖颈酸痛,也无法看到顶端。它没有一丝温度,散发出的压迫感却令所有人心神俱震。
这样的伟岸与庄严根本不应属于凡尘,它更像是某种来自神明或宇宙深处的存在,以超脱一切的姿态俯视众生,令一切世俗的傲慢与自负,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这是……?”柳轻红的声音颤抖。
“帝皇的宫殿,那里有我们此行的答案。”
柳轻红内心深处猛地跳动起来。
是的,答案。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游戏,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切的一切的问题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几乎没有犹豫,柳轻红跟着陈庚的步伐走了上去。
也在这时,柳轻红一个躲闪不急,和对面的一个年轻男人撞到一起。
“抱歉,我没注意看到路。”
对方主动道歉。
“没有没有,我也是没看到路。”柳轻红也是赶紧道歉,就在这时,她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年龄不大,样貌看起来稚嫩,眼神下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怎么了,陈默?”
前面的女孩喊道。
陈默和柳轻红点头示意,快步上前。
柳轻红未曾在意,继续跟上陈庚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