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异变始

待五方揭谛走后，猴哥才收敛了面上装出的桀骜之色，向着身后，也就是山后喊道。

“大鹏，吃得怎么样了？”

“勉强饱肚。”

揭谛隐去，但却不一定不在周围，何况还有山神和土地，日日夜夜不休地观察着二妖，拿着文书时时刻刻记录着二妖的一举一动，一旬一报，所以二人之间的交谈，一直以来都颇为隐晦。

只是原本嘴碎话多的大鹏，自从在天庭之中，与如来佛祖大战之后，就萎靡了许多，话头一般都是由大圣主动挑起。

其实也称不上大战，毕竟佛祖从头至尾，只是伸出手掌，以无法阻挡之势，迎住了二人的一切攻击，然后将二人压于掌下，从仙界最高的第三十六重天，一路镇压至凡间的南赡部洲，一息之间便穿透了所有的界膜天堑。

其之轻松写意，大概不比人呼口气困难多少，甚至，很难说，算不算是完整地出了一招，只能说如来佛祖威能之力远超想象，大概在圣人之下，亦是那最顶尖的一撮人。

倒是让一直都以如来佛祖为对手，希望救出自己大哥的金翅大鹏鸟，狠狠地碰了一壁，连道心都有些动摇了，少不得需要几百年的时候，慢慢摸去心头魔障，重燃战意，对外的表现，就是平时变得无精打采，但遇上佛门之人，就会像被拔了毛的鸡一般，格外敏感激动。

不过孙悟空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对付佛门弟子，或者也没有机会能对付佛门弟子，只是提醒他一句，别整日恍神打盹，睡死了。

这由如来佛祖手掌所化的五行山，再贴上六字真言帖纸后，本就沉重异常，又与地脉连为一体，根本让人难以生出反抗之力，更兼有能禁锢一身法力的神妙，将灵气死死地锁于血肉之内，无法向外释放分毫，遑论施展道法神通，不然以二人之能，只要没被五行山直接压死，这几十年来早就想办法脱困而出了。

不过这五行山虽然玄妙异常，但是在二人几十年的默默探寻之中，仍是找到了一些可以利用的破绽。

笼罩整座五行山的大雾，并非由山脉自行生出，而是由五方揭谛布阵施展而出，一是为了避免凡人入山侵扰，最重要的是，怕有人被这两位妖圣蛊惑，行那劫狱救人之事。

没错，随着孙悟空和大鹏鸟进入金仙之境，并直指更高境界的太乙金仙，而且炼化出了失传已久的妖圣不灭体，两人也从自封的妖圣之名，彻底有了妖圣之实。

所以，就算五方揭谛，对于五行山和六字真言帖纸的威力没有任何怀疑，但仍不愿意惊动天下的妖族余孽，若是出现了救人之举，虽然断不可能成功，却是难免让他们五人灰头土脸，甚至可能在佛祖面前伤了面皮，落个看护不力的罪名。

但凡间不同仙界，绝地天通之后，所存灵气一时少过一时，一日少过一日，即便是仙人之下的修仙者，已是感觉到灵气匮乏，不够平日修炼所用，而仙人的感受更加强烈，大约有点类似，海鱼脱水，飞鸟失翼，一举一动皆是束缚、损毁。

像是仅仅鬼仙境界的山神土地们还好，依靠敕封神位积攒的功德，以及所居灵山宝地住处的灵气供应，还能勉强满足日常修炼之用，再往上的境界，居于凡间者，特别是在人道大兴的南赡部洲之中，修为不降已是难事。

体现于外的便是，在仙界随手布下，便可至少存在成百上千年的阵法，在凡间，需要不断消耗灵气，来维护供养损耗。

即便以五方揭谛这五位地仙境界的仙人，维护笼罩整座五行山的阵法，数以年计来算，也是一种不小的损耗。

为了减少损耗，他们五人商议之下，一是平时尽量以隐居维持修行为主，减少现世露面的时间，二则阵法由五人轮流掌控，一年一换，随时保证有四人拥有战力，避免意外发生。

可是五人的大境界虽然相同，但具体的修为却有高有低，以最强的摩诃揭谛，其已至地仙顶阶，而最弱的银头揭谛，才刚刚地仙中阶，所以虽然是各掌阵法一年，于摩诃揭谛而言，只不过是小有损耗，对银头揭谛来说，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

这也导致，每过五年时间，轮到银头揭谛掌控阵法的最后几日，不得不缩小阵法范围，到最后一日，雾阵已是缩至山脚之前，整个五行山脉上都将被雾气笼罩住了。

对于其他揭谛而言，自是发现了此事，但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不担心，并没有人试图出手帮助银头揭谛，维持住正常的阵法范围。

毕竟，这两只妖怪，还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去？

只是面朝南，露出一首一臂的孙悟空却不这样认为，随着雾阵之外暗淡下来，又一日捱了过去，算算时间，离阵法缩至最小，已经不剩几天了。

他默默在心中计较了一番，突然间巨力涌动，蛮劲迸发，足有泰、华、衡、恒、嵩五岳之重，和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的五行山，竟然也开始震动起来，将山顶上的土块碎石，激得齐齐向下砸落，搅起一片土尘。

只是随着山顶，六字真言帖纸金光闪动，整座五行山脉立刻稳如磐石，不再有丝毫异动。

五方揭谛不以为意，每旬给二妖吃食之后，两人都会有担山挣扎之举，他们五人不仅不会训斥阻止，反而还乐见其成，希望其能多白白挣扎几次，多消耗一些灵气。

毕竟他们五人在山外，尚且还能修炼，尽量巩固修为不散，但山下的这两妖，可没有什么多余的灵气得以吐纳，法力是一日少于一日，境界是一日弱于一日，终有一天，不愁不能磨去一身顽劣，皈依我佛。

一旁的土地山神，也是在各自的册子之中，按照时辰，记下了刚刚的异动，只是略去了，再次被镇压之后，孙悟空口中发出的几道无意义的呢喃声。

恰在此时，在山脉北首处，闭目养神的大鹏鸟，猛然睁开了双眼，尖锐的目光，在空无一物的雾气之中，扫视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