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规模还是蛮大的,单是独立的小院,便有七八个左右,这其中还不包括人造湖亭和其他的阁楼,而且还是在玉璞京内城,能有这般规模,可谓是十分的阔绰了。
当然,这些基业都不是当代或者上代打下来的,全凭赵家的曾祖父以一人之力拼搏积攒下来,还因为早些年跟随过太祖皇帝,被赐了爵位,现如今赵家能够往来皆王侯,全是靠曾祖父留下的余荫。
虽说这些年已经没落很久,那些个关系也一代比一代疏远,但起码爵位还在,虽然无以为官掌权,但也称得上是名门望族。
赵槐下到楼脚,便将自己的东西也带上了,跟着赵志海来到了隔壁偏院。
一叔一侄坐在屋中,又遣散了下人后,才开始畅聊了起来。
“二叔,你单独叫我来这里,是想说些什么?”
赵槐心里自然是抱有疑惑的,到底什么话需要单独说,而不是刚才就讲?
但赵志海既然如此,就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只能以询问的方式来获得解答。
“槐儿,二叔叫你来此,是想跟你谈谈你父亲骨灰入祠堂之事。”
听到是关于自己父亲的,赵槐这才正襟危坐起来,对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二叔您说。”
赵志海颇为懊恼:“如果只是想要入家祠,那二叔自己做主,便可以直接就将事情给办了.....但如果要入族祠,可就有些麻烦了。”
“为何这般说?”赵槐有些不理解。
“看来你父亲确实没有跟你说这件事。”
赵志海感慨一声,这才正色解释起来:“我们赵家的祠堂,分成家祠和族祠两大种,家祠正如你心中所想,便是我们自己家里摆放的案堂,但也只供自家人自己祭奠,入不了族,也等同于没有名分。”
赵槐道:“那这个族祠到底是什么?”
“你刚回来,还不了解我们赵家的内部底细,你父亲没说,肯定也根本不屑一顾,但既然你问了,二叔就和你讲一讲,我们赵家的事情。”
赵志海深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我们赵家表面上是没落的名门望族,但其实在江湖上也拥有不俗的地位,你曾祖父当年赤手空拳,凭借着一个‘铜汉身’武种,打出了天下一拳魁的名号,并且因此受人追捧,建立了一个门派,名为风华楼,在江湖上也打出了天下第一楼的威名,在九州都有分部与口岸,几乎是风光无限,只可惜在你曾祖父走后,便开始没落,一直到你爷爷那一辈,才又短暂重现了巅峰。”
赵槐道:“没想到我们赵家还有这么一段背景。”
“只可惜当年你爷爷独木难支,中年时被仇家暗算,患上了一种绝命之毒,找了江湖上盛名已久的医王,也无从医治,”赵志海道:“赵家又就此重新没落,并且那次是急转直下,几乎是一瞬间,风华楼和赵家就跌出了江湖上前十的排名,九州的分部和基业也迅速被他人吞并,最后退到了稳住求存的地位,便从此一蹶不振,彻底默默无闻于江湖。”
“二叔,那这些和族祠又有什么关系?”
“族祠,是很久之前你的曾祖父所设立,那里埋了你曾祖父和你爷爷、二爷爷等所有赵家英魂,最开始是由你曾祖父身边的几个贴身死卫追随者所管治,现如今由风华楼各个口岸的老堂主们管理,能不能进族祠,和你曾祖、你爷爷们埋在一起,由他们说了算。”
“他们会反对?”
话已经说到这里,赵槐自然也不傻,不由皱起了眉。
赵志海深吸了一口气:“必会反对。”
赵槐不解:“我父亲身为上一代赵家嫡长子,血脉纯正,为何会反对?”
“原因正在此处。”
赵志海道:“你可知当初你父亲抛弃一切,要离开玉璞京的事情。”
赵槐摇了摇头,对此一无所知。
“当年我大哥天资无双,被称为赵家麒麟子,资质比我们的父亲还要高,有曾祖之风,当时的他,将整个玉璞京的同辈天才都压得抬不起头来。”赵志海仿佛陷入了一段追忆,满是唏嘘之色:“当时,几乎全都认为,赵家和风华楼的中兴就要到来了,甚至各大老堂主都已经准备好了将风华楼的楼主之位提前交到他手里。”
赵槐听到这里,心里颇为震撼,没想到父亲有这样的过往,脑海中那张和蔼牧马的英俊汉子,曾经竟然是京都第一天才,此等光环和风采,他为何最后全部摒弃了呢?
赵志海道:“正如你所想,你父亲当年不知道为何,抛弃了几乎所有的一切,直接离开了赵家,不知所踪.....从此如同彻底消失一般。”
“他的这番举动,当年引起了哗然一片,同样痛心的还有那些风华楼元老,都在痛斥你父亲愚蠢至极。”
赵槐道:“因为我娘?”
赵志海摇了摇头:“大哥的心性我了解,他品性端正,几乎不近女色,你娘我也见过,温婉娴淑,风姿卓越,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绝不可能是她的原因,不过外界的声音里,包括楼中的元老们,全都认为是你娘的出现,才毁了赵家麒麟子,毁了中兴风华楼的机会.....把责任全都推到了你娘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我娘的身份吧?”
赵槐洞悉了一切,他的娘亲是一名关外女子,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在中原人的眼里,关外女子就是“妖女”一样的存在。
话到此处,赵槐已然全部明白为什么二叔会说,父亲的骨灰想要进族祠会有难度了。
有这段过往,别说是父亲,就连自己恐怕都很难得到风华楼的认可。
虽说他不在乎这些,不过心里却还是下了一种决心.....他一定要帮父母把骨灰葬入族祠之中!
这不仅仅是为了帮父亲正名,族祠里埋着曾祖,埋着爷爷,埋着奶奶,还有各种亲人.....他只想父亲死后能够和亲人团聚。
另外,如果父亲不入祖祠,那母亲便没有任何名分,他也同样只是一个野种,算不上赵家名正言顺的嫡系子嗣。
既然要选择留下来,那这些事总归得有人去做。
虽说父亲对这个所谓名分不屑一顾,但赵槐觉得自己作为儿子,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没有不去做的道理。
既是为了爹娘,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