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官兵不抓贼

余家是村中大户,却也仅是比普通百姓多了些地产田产。

府内共六名家丁,四名是家主的子侄辈。

平日游手好闲,自是不会什么武功,最多手持棍棒吓唬吓唬普通人。

看守后院的两名家丁被杀后,前院李环几人也有了动作,首当其冲依旧是倒霉的家丁。

两记拿捏分寸的手刀过后,家丁两眼一黑,应声倒地。

师兄弟对于这种事早已轻车熟路,无需多言,翻身上房,沿着屋脊围墙绕过内院看守,很快来到了主屋之上。

视线中,七名黑布蒙面的匪寇小心翼翼来到内院,一眼便瞧见正在打哈欠的两名家丁。

交换一下眼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杀个干净。

就在这时,一个房间突然亮起灯火,紧接着房门打开,一名少年背着包袱探出身子,视线所及之处,正是两名准备杀人灭口的贼寇。

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喊道:

“不好了,家里进贼了!”

此言一出,几名汉子皆转过头来。

发现事情败露,他们索性不再隐藏,两人依旧提刀冲向吃惊的家丁,两人朝少年而来,剩下人分散开,冲着住人的房间去了。

少年此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关上房门,拉上门闩,抱着包袱躲到桌子下。

他本想趁黑溜出去行走江湖,结果刚出房间,江湖便贴着脸来了。

李环二人见状不再隐藏,身形从房顶跃下,一人直奔少年所在房间,另一人去救两名家丁。

不多时,院中响起阵阵惨叫。

屋内少年抱着头直发抖,在他心中,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砰!”

一个人影砸在房门上,吓得少年一哆嗦,本以为对方会继续砸门闯进来,可等了许久,再没有下文。

少年壮着胆子爬出桌子,来到窗户旁,顺着缝隙往外看去。

不知何时,院中多了两个人影,正与几名蒙面人缠斗在一起。

贼寇知道自己遇到了扎手点子,凑到一起打算先结果了李环二人。

师兄弟却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连兵器都懒得用,赤手空拳将七人打趴数次。

最后几人也是意识到不妙,假借佯攻企图转身离去,但不知何时,去路已被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挡住。

搁在以往,他们定然要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尤物,可现在他们并没有心思。

管她是男是女,只要敢拦路,一刀劈了便是。

最前头的男人带着这种想法,挥刀砍向女子。

“哎呦!”

下一刻,他便哀嚎一声,整个人捂着下面跪倒在地。

其余几个离得近的人,甚至隐约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

不远处的李环二人见状,知道胜负已定。

“南宫大姐下手,还是一如既往断子绝孙。”

旁边传来熟悉声音,侯高飞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旁。

眼见周围人越聚越多,匪寇们终于没了往日的嚣张。

一个个举着兵器背靠背围成一圈,好好体会了一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就是你们糟蹋了贺员外家的千金?”南宫姿意冷声开口。

“跟你有什么关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官府拿你们没办法,老娘可有的是法子。”

李环几人闻言明白过来,八成是那贺员外伸冤无门,最后不惜在黑道发悬赏任务,任务被南宫姿意给接下了。

几名贼寇仍不知死期将至,叫嚣道:

“不过是个女人,干掉她,就算被抓,凭哥几个的本事,大可以在军伍中混口饭吃。”

南宫姿意宛然笑道:

“你们怕是没那个机会了,太监可充不了军。”

言罢,欺身而上。

庭院中立时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叫声之凄惨,在场男子无不心惊胆寒。

日出时分,一队官兵来到余家门外,将整座院子团团围住。

余家人以为他们是捉拿那些落网贼寇,打开大门,家主赔笑上前道:

“有劳军爷跑一趟了。”

彭烈坐在马上,冷声道:

“昨夜是否有四男一女到你家投宿?”

余家家主一愣,如实道:

“回军爷,确实有这么一帮人,他们还帮小人捉拿了蟊贼。”

“他们是朝廷钦犯,不想落个窝藏罪名,就把他们交出来。”

“啊?军爷,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几位侠士……”

“少废话!”

男人还想帮着解释,直接被对方粗暴打断。

彭烈抬眼望向不算高的大门,竟直接驱马登上台阶,跨过门槛,带人闯入府中,可谓辱人至极。

李环几人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静静站在院中,冷眼望着对方。

“军爷,这是昨儿西瓜没砍够,打算把剩下的海蛎子一并开了?”

胖子出言讥讽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清楚对方是故意找茬了。

彭烈驱马绕着几人巡视一圈,直接开口道:

“来人,将这几个贩卖私盐的贩子绑回去。”

侯高飞闻言眉头一挑,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对方。

既然他敢来,势必是掌握了确凿证据。

眼瞅着兵丁已经拿着镣铐靠近,几人交换一下眼神,胖子皱眉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他们无关。”

彭烈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前往密州的官道上,官兵押解几辆囚车向南而行。

连身为女子的南宫姿意都没能幸免,一并被塞入囚车内。

估计一路走下来,她那堪称丰腴的屁股也要被颠得不成样子。

女子少见面带怒意,死死盯着马背上的彭烈。

侯高飞小心问道:

“南宫姐姐,那家伙什么来历,为何死揪着咱们不放?”

女子回过头,不满看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非要贪那蝇头小利,现在被人抓住把柄了。”

胖子尴尬笑了笑,没敢回话。

南宫姿意独自生了会气,许是害怕气大变老,收起怒意,出声道:

“他叫彭烈,是密州节度使素光武的部下,想来此次就是受素光武指使。

二人关系对外一直隐藏,但逃不过伏蝉的探查。”

“那素光武又是什么人,干嘛跟我们过不去?”

“当今皇后名叫什么?”

“素灵艳……”

胖子话说到一半,就明白过来,合着对方跟皇后是一家人,如今所做,也多半是受大皇子指使。

南宫姿意猜出他的想法,平静道:

“素灵艳出身快剑山庄,快剑山庄又对皇帝有恩,素光武跟着鸡犬升天,捞了个节度使职位。

赵袖自幼在快剑山庄长大,整天跟在素光武屁股后头,养出一身江湖草莽做派。

这对二爷原本是件好事,可偏偏中途出了个红柳院搅局。

赵袖骨子里莽撞,素光武这个当舅舅的远胜于他。

此次未必是赵袖在后头指使,说不定就是素光武自作主张。”

“他就不怕被陛下知晓?”

“若是害怕,他就不是‘素莽夫’了。

当年皇帝夺权,他第一个带兵冲入皇城内苑。

二话不说,抬刀便砍了一位夺嫡皇子。

这不忠不义的骂名,最后还不是被他妹夫捏鼻子认了?

二爷说过,赵袖身旁最大的不确定,既非红柳院也非皇后,而是这个莽夫国舅。

倘若把他逼急了,说不准又要跟当年一样,带兵冲入皇宫,硬扶自己外甥做皇帝。”

侯高飞咋舌道:“陛下就没防着他点?”

“素家于赵家有大恩,这是不争的事实。素光武虽然混了点,但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这些年在西北两线屡立战功,你们乾州的安稳日子,一多半是他的功劳。

皇帝当年力排众议迎素灵韵母子回宫,并不惜闹僵与二皇子的关系,另册新后,立赵袖为大皇子,也都是为了得到快剑山庄支持。

毕竟当年他可是亲眼目睹过素家兄弟统帅能力的。”

“这么说,太子之位岂不成了赵袖的囊中之物?”

胖子隐隐有些后悔,他们貌似站错了队,不知道现在化干戈为玉帛还来不来得及。

南宫姿意并不知道他的心思,自顾自道:

“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皇帝一直提放着素家兄弟,否则也不会放任二爷去跟赵袖斗。”

听闻二人议论朝政,秀才来了兴致,挤过李环和程岱宗,来到两人身旁道:

“这我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肯定不愿受制于人,只是相比弟弟素光武,哥哥素光威更难对付。

那可是只老狐狸,在朝堂上不显山露水,却赢得了大半武官支持,甚至小部分文官都倒向他。

以至于皇上亲定的枢密使兵权还没他大,兵部尚书更是成了摆设。”

侯高飞不由疑惑道:

“你小子整天跟我们混在一起,哪里知道这么多秘辛的?”

秀才嘿嘿一笑道:

“二殿下给了我这么要紧的位置,我总得拿出点干劲不是?

之前在皇子府,我将伏蝉有关南都朝堂的情报都看了一遍。”

胖子闻言有些惊讶,自己总是被秀才憨厚的外表蒙蔽。

但他再憨厚,也是个文人,还是个举子。

那花花肠子,都够在房梁上绕一圈把自己给吊死了。

想到这,胖子不自觉生出一股嫉妒,颇有几分“既怕兄弟不上进,又怕兄弟太成功”的意味。

侯高飞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理清思路道:

“三弟,你看了那么多有关朝廷官员的谍报,眼下的局面怎么破?”

孙文兴思索一会儿,说道:

“素光武虽然鲁莽,但还不至于妄下杀手落人口实,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机找咱们的把柄。

依我看,他八成会借彭烈之手,以正当理由除掉咱们,而且这事不能在他自己地头上做。

即便事后陛下问责,他也可以摘得一干二净。”

“彭烈会心甘情愿做替罪羊?”

“大哥,别忘了,咱们确实犯了王法,彭烈大可以将我们送至官府。

这世道,救一个人不容易,但绕过刑部繁琐程序,直接杀个把人再简单不过。

赵家有祖训,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咱仨若真因这事被砍了脑袋,皇上就算再震怒,也不能打了皇家颜面,最多给相关人等降职罢官。”

“所以说到最后,你也没办法?”

秀才微微一笑,“倒也并非全然没有,据我所知,彭烈父母死的早,是他姐姐将他拉扯大。

姐夫亦是待他不薄,走关系送他进军中做了个小统领,这才有了今天。

而他的姐姐还有一个独女,也就是彭烈的外甥女,如今就寄宿在彭烈家中。

咱们若是能搞定她,说不定能解决此事。”

侯高飞听完对方的话,忍不住道: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身上?

三弟,我承认你长了副好皮囊,但也不至于自信到如此,觉得自己能搞定所有女人吧?”

说到这,胖子又朝南宫姿意道:

“南宫姐姐,如果有我三弟这样一个小白脸倒贴,你会为了他违抗二皇子命令吗?”

女子还真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书生,最后道:

“样貌尚可,只可惜身无二两肉,屁股不够翘,比二爷差得远。”

胖子再度看向秀才,意思不言而喻。

孙文兴并未反驳,浅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

“据说彭烈那位外甥女,生得好容貌,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坊间甚至还有关于她的改编故事。”

胖子越听越糊涂,不过还是捧场道:

“什么故事?”

“卖油郎独占花魁。”

“我就多余问这一嘴。”

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胖子怎会没听过,他在春临城时,就在戏楼中听过。

侯大少只是图一乐,全然没将戏里的内容当真。

不过就算真有出处,现在的他也没心思去细究。

见对方不愿再搭理自己,秀才索性不再说话,闭上眼,靠着栏杆小憩起来。

正如他们猜测那样,车队朝着密州前进,却压根没进城,而是绕过去直接向西而行。

日薄西山之时,一行人马来到雄屹县。

此处是彭烈的驻地,名义上与素光武镇守的密州没有半点关系。

几人被囚车带着进了城,立刻引起沿途百姓围观。

既然被官兵押解,必然是犯了王法的案犯,众人得到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去。

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还夹杂了街边的狗屎……

彭烈好像是故意要羞辱他们,任由百姓往囚车丢东西也不阻拦。

直至快到县衙,才挥手命兵丁驱散围观人群。

班房门口,彭烈下马来到囚车前,盯着几名年轻人笑道:

“今晚就委屈几位了。”

“彭烈,你小子最好别让老子出去。”胖子突然放起狠话。

“呵,以你们的罪行,你觉得还能出来?”

“趁现在赶紧笑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老子可是知道你跟素光武所有的事。

哦对了,还有赵袖,我会亲手将其拉下来。”

侯高飞嘴角扯出冷笑,好像真的知道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彭烈脸色阴沉下来,凑近了囚笼,冷声道:

“少在这虚张声势。”

“你怎么知道我在虚张声势?”

胖子突然咧嘴露出笑容,神情跟刚才判若两人。

彭烈见状心中大惊,刚要远离囚笼,一只手已经从栏杆间隙伸了出来,一把揪出他甲胄上系的红巾。

胖子手拿一坨黄不拉几、黏糊糊的物体,直接按向彭烈面门。

脸上挂着狞笑道:

“吃屎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