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周副部，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道：“好吧，你赢了。”
“不过在这之前，能不能容许我多问一句。”
张利生坐回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被周副部扯歪的领子，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印上一个黑手印的圆领衬衫。
他心里暗骂道，这可是10枚赤红币的衣服，就这么给这个熊幌子扯坏了。
“内城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突然都需要这种药品。”
张利生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毫不让步道：“这种药剂的价格可不便宜。”
“你不打算给钱，至少得把相应的信息给我。”
周副部也没有再坐下，就这么沉默地站着，良久，张大夫再次听见对面位置处传来清脆的一声。
他听出来了，这是火机翻盖的声音，呛人的烟味再度从房间里蔓延起来。
张利生再次皱起眉来，然后就听到男人幽幽道。
“【长夜】沦陷了。”
男人再次吐出一口烟雾，仰头看向窗外的那一轮【猩红之月】。
“在情况还控制得住的时候，抓紧出城吧。”
“再晚一点，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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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越往城外走人反而越多。”
颜老师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里面装满了铅笔橡皮等学习用品，铁质三角板的边缘一角，刺穿破旧的布包后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这个布包还是两人在来时装山药用的，在这一路上两人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要扔掉它，但是到现在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拥挤在一起的内城居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可别告诉我，济城内城居民都有去外地过年的习惯。”
“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不过相较于愁眉苦脸的颜老师而言，旁边的陈辞则更显得自如一些。
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上面还有着‘尿素’‘化肥’等特殊标志，在袋子里面装的则是一摞干净的废旧教材书籍。
这些书是陈辞专门跑去废品收购站，一本一本淘回来的。
城市学校的学生们，大多数在考完试之后，直接就用两个绯红币一斤的价格当成废品卖给了收购站。
陈辞再跑过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再用五个绯红币一斤的价格买回来以此用来填补流民小学堂里面教材的空缺。
学堂里面的学生，有很多到现在都没有一本自己的课本，大家都是轮流着看书，然后再让颜老师写到黑板，也就是一块木板上来。
陈辞在上次看见这样的情况后，就一直有做点什么的打算，难得遇此良机，恨不得把那些仅仅画了两笔的废旧教材全部买下。
颜老师愁眉不展地看着前面越积越多的内城居民，再往前走就是城墙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人格外的多，大家好像都很着急的感觉。
甚至有不少人都是衣冠不整的样子，连胡子都没有刮，手里拎着行李，背上背着个包，就这么急匆匆地从家中跑了出来。
他亲眼看到，甚至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直接穿着粉嫩的睡裙就跑出来了，手里面还抱着一个大大的芭比娃娃......
颜老师决定对自己的眼睛好一点，于是默默地移开视线。
只见本就狭窄的街道边缘，已经停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瓢虫车，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交通工具。
在这里面，甚至还有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的两侧生长着的白色的羽翼垂落到地上，不时发出嘹亮的嘶鸣声。
陈辞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是知道产生这种情况的真正原因的。
在看完笔记本上的图画之后，他的心里就有着一种模模糊糊的预感。
果不其然，预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负责关押那些堕落的【非凡者】，以及各种非凡生物的【长夜】监狱。
一座被誉为坚不可摧的监狱，就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前，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沦陷了。
虽然他刚才就已经从虫子传递过来的信息中，知道了这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但是现在属实还没有到他该着急的时候。
相反，陈辞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种时候，真正该着急的反而是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内城居民。
这些已经来到城墙旁边的人，多半都是从各自的某些渠道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开始大难临头各自飞，准备出城去避避【猩红之月】的风头。
这有用吗？
搞笑。
“啧啧啧，”陈辞摇摇头，用脚尖掂起一个滚到身旁的易拉罐，然后伸手抓住塞进旁边的编织袋里面。
“你别问我，我这个流民反正不清楚。”
他看了看前方依然紧紧关闭着的城墙大门，叹了口气道：“坦白来讲，这还是我过的第一个年呢。”
陈辞一伸手，又从地上捡了一个塑料瓶，吹着口哨塞进了手里提着的编织袋中，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愉快：“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旁边的内城居民纷纷向他投来惊讶与嫌弃的目光，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离他站远了一点，彷佛生怕他身上的穷酸气息熏到他们似的。
陈辞丝毫不以为然，原地观察了一下，然后走到一个手里捏着半瓶饮料的学生面前打招呼道：“oi，小鬼。”
“干...干什么！”
这位胸前别着济城中学校徽的学生，明显被突然靠过来的陈辞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发抖，就连手里的饮料都洒出来了半瓶。
陈辞从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的裤子被饮料淋湿了一大块。
他一指他手中的饮料瓶，干脆利落道：“喝完饮料别忘了把瓶子给我。”
“我懒得再弯腰一个一个捡了。”
这位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道：“好，好，我马上。”
话虽如此，这名高中生却是直接把还剩下不少的饮料瓶递给了他，同时在内心里默默祈祷面前的这人抓紧离开。
陈辞嘴角一抽，看见面前学生害怕成这个样，也就不再计较这么多，直接就拿起瓶子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错愕，甚至已经做好破财消灾的打算，手已经开始在口袋里面掏钱包的高中少年。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辞的背影：不是哥们，你还真就要个瓶子啊，也不打算再顺道打个劫啥的。
这怎么和他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呢？！
陈辞却没有再理会这位一脸茫然的少年，跑到颜老师面前交流信息。
颜老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看向依然紧紧关闭着，好像没有任何打开可能性的城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