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工作日上午的缘故,这座福利院静谧无声,似乎没有人的样子。生活在这里的孩子们应该大都去上学了,工作人员和年幼的孩子也都没有出现在窗口内,不知在做些什么。
李小玉站在路旁,并没有迈步,已经走出几步远的侯伟和石晴雪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迎着两人的目光,李小玉艰难的迈出脚步。她攥紧成拳的手在微微颤抖,任谁都能看出她有多么抗拒回到这处成长的地方。
石晴雪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你没事吧?”
李小玉面无血色,但还是摇了摇头。
“要不还是算了吧。让侯伟自己进去,我陪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来都来了。”她这句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李小玉决绝的向着福利院生锈的铁门走去。
三人来到门前,侯伟去按了门铃,很快,从那栋低矮的建筑中走出来一名穿着素色长裙的中年女人,年龄在50岁往上,身材走形、有些臃肿,脸上画着过于浓的妆,导致脸部和脖子的肤色差距明显。
由于上了年纪,雌性激素分泌减少,这女人的嘴唇上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绒毛,她试图用化妆品遮挡,但却更明显了。
“你们是什么人?”她隔着铁门问话,表情严肃、语气生硬,让侯伟莫名的联想到不近人情的教导主任,而且还是处于更年期中。
石晴雪上前半步与对方交涉。在查看过身份证件后,这女人将铁门解锁、放三人进来。侯伟三人跟在这人身后穿过院子,走进了福利院大楼。
一进来是1楼大厅,左右各有一扇开在墙上的窗户,右手边是门卫室、左手边是咨询室。自称是副院长的中年女人带着三人走上楼梯。
楼内的装修让侯伟仿佛穿越到了上世纪的老照片中,墙壁上白、下绿,绿色油漆已经皲裂脱落。灰石地面一尘不染,石头纹理表面似乎有层薄薄的透明膜,无声诉说着逝去的过往。走廊两侧是一刷着米色油漆的木门,可能原本这些门刷的是白漆,但都变成了淡米色。
侯伟用余光留意着李小玉,她低着头走路,放在腰间的两只手用力搅在一起。她很痛苦,很想逃离这里。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让李小玉更加渴求拥有自己的家和家人。不是每个成为孤儿的孩子都能健康茁壮的成长。我和佳人因为不幸沦落到辽江市福利院,但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是在辽江市福利院长大的。侯伟对郝佳琪郝院长的尊敬又加深了。
中年妇女将三人一路带去4楼的一间办公室的门前,门框上挂着院长室的牌子。中年女人敲了敲门,屋内响起‘请进’的回应后,她将门推开,示意侯伟三人进入门后,她自己则是没有进屋,顺势将门关上。
进入屋内,侯伟立刻就被坐在那张旧办公桌后的女人抓住目光,那女人一头烫着卷的浓密灰发,让她的头显得与瘦小的身躯不成比例。女人身后是一架书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照片,大多是孩子们的合影。
李小玉应该也在这上面的哪张合影中吧。侯伟扫了一眼,听从老院长的话坐在椅子上。放在办公桌前的这三把椅子颜色明显配套,应该是专门搬进来的。由此可见对方对这次突然的造访很重视。
“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啊。”老院长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被她盯着看的李小玉哆嗦了一下,小声嘟囔道:“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是在责怪你。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李小玉嘴唇蠕动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两位是李小玉的朋友吗?”老院长来回打量着坐在李小玉两侧的侯伟和石晴雪。
石晴雪回答:“是的,董院长,很高兴见到您。您能拨冗和我们见面,万分感谢。”
“从我这里走出去的孩子,我当然得见见啊。李小玉,你丈夫是工作忙吗?怎么没一起来?”
侯伟不由得挑动双眉。这老太太观察力惊人,扫了几眼就注意到了李小玉已为人妇,应该是从侯伟手指上没有佩戴婚戒,判断出他不是李小玉的丈夫。
有眼力。侯伟保持着警惕。
李小玉回答:“有事......”
“你现在还是在辽江市?”
李小玉点点头,见她没吭声,石晴雪接过话头:“我们这次是专程来看望您的。”
“上千公里啊,也真是难为你们俩了,专门陪李小玉走这一趟。”
“刚好有机会,就当是出来旅游了。”
老院长点点头,此时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领侯伟三人来办公室的中年妇女端着茶托走进房间,在三名客人面前放下了一杯茶,随后离开了房间。
老太太端起自己的那一杯抿了一小口。
侯伟几人都没有动作。
放下茶杯后,老院长问道:“这么多年不回来了,这次怎么想回来看看呢?肯定不是因为想我们了吧。”
李小玉哆嗦了一下,还是没有抬头。
“听说你今天要来,我可是准备了一晚上。”听老院长这么说,李小玉惶恐的摇摇头。
看她这副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侯伟不禁好奇她小时候究竟被眼前这位人畜无害的小老太太打过多少顿?怎么会怕到这个地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面对生气时的郝佳琪院长时可能还赶不上此刻的李小玉,也就只能在心中苦笑。
老太太将办公桌的抽屉拉开,从中取出几张被塑封的老照片。这些照片都有些年头了,塑封已经起泡变皱,照片都有些褪色,不过还是能辨认出上面一张张小脸。这和老人身后书架上摆放的照片一致,都是些合影。
老院长将这一小摞照片铺在办公桌上,让来访的三人查看。侯伟好奇的拿起最近的一张,发觉这应该是福利院举办的元旦演出。
在一块很小的舞台上站着两排十几名穿着表演服的孩子,有男有女,小的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大的也不过八九岁,人人手里都捧着一朵塑料假花。看样子应该是在大合唱或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