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迎刘

堂内灯火摇曳。

曹参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外幽暗的廊道中。

沛县令依旧枯坐在席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几案。

眼睛不由自主地眯成了一条缝，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萧，他和那个刘季，平日里的关系好像一直都算不错，”

沛县令压低了声音，对身旁侍立的亲信厉声道，“你说，他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去通风报信？”

幕僚停下了手中整理竹简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沛县令，沉吟片刻道：

“萧主掾其人，行事一向以稳重，公正著称，似乎不像是会为了一己私利而行险之人。

但是大人，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如今情势微妙，人心难测，为了以防万一，保险起见，大人还是要早做决断，当机立断为好。”

“好！

好一个当机立断。”

沛县令听罢，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猛地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决断道：

“说得对，传我的命令，你立刻带上县尉和一队亲信，趁此机会，将平日里和那刘季过从甚密，可能生变的那几个人，给我擒杀他们。”

县令话音未落。

“轰隆”一声巨响。

县府厚重的正门竟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猛地踹开。

木屑飞溅，门板剧烈摇晃，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门口烟尘弥漫处，刚刚奉命退下的萧何，此刻却面色沉静地站在那里。

萧何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堂内：“不劳大人费心去寻，何，已经自己前来了。”

沛县令惊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萧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子羽先生，”

萧何并未理会沛县令的惊诧，而是微微侧身，向后退了一小步，将身后一直沉默站立的身影完全显露出。

萧何对着张逸，语气恭敬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沛县县令。

待刘公回来主持大局时，还请子羽先生到时能多替何向沛公美言几句。”

“萧主掾深明大义，所做的贡献，逸自然会一一如实告知刘公。”

张逸神色冷峻，目光如电，缓缓说道。

身影随着话语，一步步向堂上脸色煞白的沛县令移动过去。

“萧何！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发生的惊变，让沛县令瞬间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脸色由白转红，眼眶因惊怒而欲裂，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萧何，声音嘶哑地尖叫道，“我才是沛县的县令，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张逸并未理会他的咆哮，只是反手一推，“砰”的一声巨响，将那扇被踹开的大门重新猛地阖上，隔绝了内外。

“很抱歉，”

张逸转过身，面对着色厉内荏的沛县令，语气冰冷，“从今天开始，您就不再是沛县令了。”

话音落下，张逸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只听“呛啷”一声，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剑尖带着凌厉的风声，径直刺向沛县令的胸腹！

“护驾，护我！”

沛县令肝胆俱裂，惊惶失措地尖叫着，连连后退，同时招呼着身旁仅有的几名侍卫和门客。

沛县令身旁的几名门客倒也忠心，并未因突发变故而退缩。

在张逸拔剑行动的第一时刻，他们便怒吼着，拔出腰间佩刀，从两侧扑向张逸，企图以人数优势将他控制住。

张逸面对围攻，轻笑一声，接着身形一晃，避开正面锋芒，随即迅猛地抬起一腿，简洁而致命地踢中一名扑来护卫的胸口。

只听一声闷响，护卫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了桌案。

同时，张逸空着的左手臂化拳为掌，格挡，推搡，动作快如闪电，将其他试图阻挡的人一一逼退或击倒在地，发出阵阵闷哼。

混乱之中，张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阻碍，瞬间便已欺近到沛县令的面前。

“很遗憾，”

张逸的剑锋毫不停歇，没有丝毫迟滞地刺入了沛县令柔软的腹部。

张逸看着对方眼中迅速溃散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冷，低声道，

“大人，你错就错在，既想借刀杀人，又贪恋权位，舍不得手中的权柄。

干大事，又哪能如此犹豫不决，爱惜自身呢？”

利剑深陷，沛县令身体剧烈抽搐，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张逸眼神冰冷，手腕一拧，剑锋在对方体内搅动，确保造成致命伤害，随即猛地向上一切，同时左手抓住对方的发髻，用力一拉。

县令尚带着惊恐与不甘表情的头颅，便被他整个摘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张逸的衣襟和他脚下的地面。

“接下来，”

张逸随手将剑上的血迹在沛县令的官袍上擦了擦，然后拎起那颗兀自滴血的头颅，转向一旁脸色有些发白但强自镇定的萧何，吩咐道，

“就要多依靠萧主掾了。

还请萧主掾即刻将县衙内发生之事，以及县令已死的消息，迅速告知县内各家豪强士绅，稳住局面。”

萧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郑重地点了点头：“子羽先生放心，何，定不负所托。”

二人随即分头行动。

萧何快步走向后堂，联络安抚各方，而张逸则面无表情地拎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大步流星地走出县衙，径直走向沛县紧闭的城门。

此刻，曹参正带着几分焦急，在城门处与守城的军官和士卒们耐心交涉，试图说服他们听从县令关闭城门的命令，但显然遇到了些阻力。

突然，众人只见张逸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人头快步走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争论，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

张逸走到城门洞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将手中血迹斑斑的头颅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沛县令心怀叵测，意图不轨，我已奉将其枭首在此。”

张逸字字清晰，传遍城楼上下。

“天下苦秦久矣，如今陈胜吴广揭竿，诸侯并起，此乃大势所趋！”

“尔等父老乡亲，为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县令守城，一旦诸侯兵临城下，必然玉石俱焚，屠戮沛县！”

“逸，如今已诛杀此獠！

诸位若能幡然醒悟，立刻打开城门，以迎仁义之师刘公入城，则家室可保，富贵可期！”

张逸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守城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城墙上下，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呆愣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张逸凛然的气势所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说得对，开门，开城门！

恭迎刘公入城！”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正是心思活络、审时度势的曹参。

他振臂高呼，打破了僵局。

“开门！迎刘公！”

“开城门！迎接刘公！”

曹参的吼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守城的士卒和周围的百姓们，在短暂的犹豫和权衡之后，纷纷跟着曹参的叫喊，也大声附和起来。

“迎刘公！”

“迎刘公！”

众人的吼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响彻云霄。

众人一边高喊，一边七手八脚地动手，重新拉起沉重的门闩，推动着那扇刚刚被下令紧闭的城门。

门外早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