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霞锁紧眉头,她也看不懂,也看出这应该是手语。
“……你等等!”
她拿出手机,搜索手语对照表,极力回忆着路安别刚才的一套丝滑小连招。
连猜带蒙……
还是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你能再比划一遍吗?”白煦霞不得不问。
路安别从善如流。
这回白煦霞终于吃力地翻译懂了:
“那版权呢?改编钱怎么算?
“我——”
她哑口无言,自己的《花有罪》连刊载都还不一定能成呢,路安别已经笃定能改编了?
白煦霞咬咬牙,很想豪气地说“那改编钱也全给你!”
但是她真有一头牛。
“版权……版权我不能给你,这毕竟是我写的故事,是我生的孩子。
“但如果真的改编了,我最多接受把我收到的钱的三成……给你!”
听得出来,白煦霞说的很吃力,很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路安别又比划两下。
“五成!不能再多了!”尽管未见到改编费的一毫半厘,但白煦霞仍心痛至极。
路安别比划一个再简单好懂不过的“OK”,端起塑料茶杯,喝一口大麦茶。
王书行看看白煦霞,再看看路安别。
要不是这俩学生并非情侣,眼下似乎确实不对付。
他都实在忍不住想问一句:
“我是你们情趣play的一部分吗?”
王书行干咳两声,对俩学生说:
“改编这件事还很遥远,一部作品不是写得好就一定可以改编的。
“商业的运作,资本的选择,市场的风向……这些都缺一不可。”
“这样吗?”白煦霞不知道该舒一口气,还是该感到失落。
王书行点头确认,继续说:
“就算真的很快改编了,那价格也无法做任何期待。
“因为改编这事,要看作者咖位的。
“作为默默无闻的新作者,没有获得市场和资本的认可,你即使写得再好,版权费也高不了。
“能给你小几万买断全版权,就已经很顶尖了。”
他特地给这俩学生打预防针,免得还没正式踏上写作之路,心里就对未来抱有过高的、不切实际的期待。
进而在未来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幻想崩塌,如坠深渊。
“哦……这样啊。”白煦霞稍感失落。
就在翻译出路安别问她版权费的时候,她确实萌生了:
将来《花有罪》会不会大红大紫,改编电影火遍全球,票房几个亿……刀乐!
这种殷切的幻想。
路安别又比划了好几下。
白煦霞连忙拿起手机对照着翻译:
“不要放弃你的梦,我说一个数,处女作,100万……?!”
“咳咳咳!”这回王书行是真咳,喝大麦茶呛着了。
“那个,路安别同学。”
他放下塑料茶杯,斟酌着说:
“鼓励人是好事,但短篇处女作100万版权费这种事,多少有点太过于不切实际了。”
路安别对王书行笑道:“比划着玩的,怎么可能真一百万,能有一万就算她厉害了。”
“……那你呢!”白煦霞语气冲地问,“你觉得你又能卖多少钱?”
路安别竖起一根手指。
“10万?”白煦霞呵了声。
路安别摇摇头,简单比划两下。
“比这小?1万?”白煦霞面色稍有缓和。
路安别依旧摇头,继续比划。
“还比这小?难不成,1000?”白煦霞表情变得错愕。
这算什么,先假装打压她的价值,然后实际谦逊地高高捧起她吗?
可路安别仍没有点头,另一只手捧起半边脸颊歪头撑在桌上,就伸出那个“1”,左右摇晃。
王书行眸光闪烁,意识到了:
“难道,你打算1元象征性卖版权?”
路安别笑道:“还是王老师懂,不像有些外行猜半天猜的好笑。”
白煦霞表情凝固。
王书行面色古怪:
“不……就算再怎么说,1块钱卖版权,也太过贱卖了吧。
“听好了,路安别,这是那些功成名就,早就不缺钱的顶级大作家,看对方确实有十足的诚意,才会给出的标价哦?
“他们的作品被抢着用心改编,所以1块钱无所谓。但你的作品1块钱,只会被买去拿来压箱底。”
路安别摇头,说:
“去大学生创业中心开个版权运作公司,把版权1块钱卖进去,然后狂薅大学生创业补贴羊毛。
“不会真抱期望于不知道哪天才能卖出去的版权吧,有这功夫享受4年政策红利不舒服多了。”
他话说完,王书行和白煦霞陷入致死量的沉默。
王书行张了张嘴:
哇,你这个人……
“路安别,作为老师,我要对你这种不当的思想和懒汉的行为进行严厉的批评!”他道。
路安别眨了眨眼:“那作为好大哥呢?”
“我再给你拉点关系,让你把版权真能卖出去,这样就不算薅羊毛蹭补贴了,而是有真材实料。”
“谢谢好大哥,好大哥一胎八宝!”
“诶我好心好意帮你,你怎么还咒我呢?”王书行差点被路安别气笑了。
“非也,大宝Sad蜜,二宝糖,吉祥三宝,四宝拉西,五宝粉,六宝茶,七宝如来,八宝粥。”
王书行啪啪鼓掌:“牛批。”
这张口就来的档,横跨了现用品、已淘汰药品、老歌、外语谐音、宗教等诸多方面,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路安别倾过身,抬起双手对白煦霞又比划比划。
白煦霞勉强对照着翻译出来:
“要不要把我的版权也1块钱卖给你……?”
她的小脸一下子憋红了:
“你做梦!”
路安别对王书行摊手。
“他的意思是,你要不要一起先蹭四年创业补贴再说。”
王书行帮路安别解释,解释完回头对他说:
“这种事白煦霞同学做不出来的,从写作就能看出来,她是那种很古板很严谨,很守正的人。”
路安别笑道:“我知道她不会干,所以我才比划。”
“……欺负她老实是吧。”王书行无奈地笑笑。
他算知道这俩人关系为什么变得这么决裂了。
一个传统死板的老实人和一个插科打诨的乐子人,可玩不到一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