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之眼】并非全知全能，他只能窥探未来的一角，无法窥及全貌。”陈闻解释说道。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并没有看见吴鸥所指的画面，他们是否能够活着回去，仍是未知数。
吴鸥知晓，这次行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取得【钟馗神血】，只要钟馗神血回去了，交到了三爷手中，行动便算是成功了。
至于他们……
从某种角度而言，并不重要，至少，不是那么重要，是可以被舍弃的。
吴鸥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毕竟，现在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钟馗神血】能够成功拿回去，对他而言，至少是个好消息。
“还有问题吗？”陈闻道。
吴鸥认真想了想，梳理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按照您所说，除了共生派的人，其他人是无法通过荒污染迷障，可您之前提到，在伊泽雪的神识中，你们看见了他们抓捕猎荒队伍和押镖队伍的人。”
“这些人，又是怎么押送进入金爪基地的？”
这是一个比较明显的漏洞。
共生会肯定掌握了一套特殊的方法，来将普通人送进基地，如果有这种方法存在，意味着陈闻也可以进入基地，根本用不到自己。
毕竟，陈闻的实力，比起自己，不，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陈闻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找过，但是没有找到。”
“没找到？”吴鸥不太明白，既然陈闻能够如此翔实的说出伊泽雪的情况，又怎么会遗漏如此重要的信息？
“祖龙之眼只能窥探部分记忆吗？”吴鸥猜测问道。
祖龙之眼是什么，吴鸥不清楚，到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大概的能力。
窥探未来与他人神识记忆。
“不，全部。”陈闻否定了吴鸥的猜测，接着补充道，“你说的问题，我们也考虑过，可能是因为她不在核心层，并不知道这个手段。”
吴鸥点了点头，这个解释，有一定的信服力，但吴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陈闻已经说过，祖龙之眼不会出错。
“还有问题吗？”陈闻再度开口。
吴鸥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伊泽雪，欲要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眼里闪过忌惮。
捕捉到吴鸥神情变化的陈闻，似洞穿了前者的心思，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为什么没有给你植入奴印？”
被猜中心中所想，吴鸥不由目光一沉，他方才不敢问，是害怕提醒了陈闻，自己给自己下套。
可如今被陈闻一语道破，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在那个“囚”没入伊泽雪眉心，意图控制伊泽雪的时候，吴鸥便有了这个疑问。
相比于手上的流光剑镯，奴印显然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你的实力太弱了，承受不住奴印，很有可能在施法的过程中，精神崩溃错乱，变得疯癫无常。”
吴鸥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实力弱，也并非全无好处。
果真是塞翁失马。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三爷拒绝了。”
“三爷？”
为什么？
吴鸥想不明白。
陈闻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解释。
吴鸥识趣没有再问。
因为在出任务前，陈闻给他介绍了窦小明和沈谟，但是却刻意回避了三爷。
吴鸥当时便已经感觉到，任何有关三爷的话题，陈闻都格外保守。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在陈闻的接连解释后，吴鸥紧张的精神状态松缓了些许。
“你是窦小明的开山弟子，也就是金乌教派的人，理论上，我算是你的师伯。”陈闻道。
虽说吴鸥是因为自净体被三爷选中，执行任务。
但在吴鸥觉醒成为兵境修罗，出拳打向窦小明时，七重回响，陈闻自然是听得真真切切。
七绝之响！
这四个字，在罗睺部落的份量，陈闻是清楚的。
尽管窦小明表现得无所谓，但根据他对窦小明的了解，往往反应越平常，尾巴翘得越高。
这个徒弟，窦小明很满意。
“来的路上，我不同你说，是害怕路途上出现意外，你泄露消息，现在，目的地已到，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些。”
对于陈闻的话，吴鸥撇了撇嘴，暗自叹气。
是的，羁绊增加了，但除了知道一些消息外，似乎没有更多的用处。
既然是我师伯了。
我能不能不去？
当然，吴鸥只是想了想，没敢说出来。
他与陈闻目前的关系，先是上下级，其次才是什么所谓的师伯。
上下级，当然是任务第一位。
03:06:06
“具体我该怎么做？”倒计时还有三个小时，吴鸥清楚自己躲不掉。
吴鸥知道是进入基地，取【钟馗神血】，可他对于金爪基地，毫不了解，完全就是无头苍蝇。
龙爪堪比大山，内在的骨骼必然堪比高楼，靠自己摸索的话，时间耽搁不起。
荒息潮汐，只剩两天。
回程的路，差不多也是两天。
另外，吴鸥体内的香火不多了，战线一旦拉长，危险系数飙升。
陈闻手腕一抖，一颗晶莹的水滴悬浮于他的掌心，无数光影流转。
水滴就像一个微缩屏幕，一幕幕画面，宛若电影般不断播放。
正当吴鸥好奇之时，陈闻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是伊泽雪的神识镜像，为了降低你的神魂负担，我已经剔除了绝大部分无效内容，只留下了与金爪基地构造相关的内容。”
话音落下，水滴朝着吴鸥飞去，消失在后者的眉心。
霎那间，无数画面闪烁。
……
龙爪断端，硕大的腕骨被掏空，掘出了一条宽敞的隧道，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越过入口处的闸门。
并肩而行，走入隧道。
低的那一道，属于伊泽雪。
高的那一道，有着与伊泽雪类似的五官外貌，是一个患有“白化病”的男孩。
“姐姐，我想留在你身边。”男孩的声音满是不舍。
“等实验成功，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真的？”男孩的声音欢快起来。
“永远，永远。”
隧道很长，没有过多的设施布局，两人前行的速度很快，很快抵达尽头。
三条分岔路浮现，看角度，分别通向三个脚趾……
……
画面戛然而止，一幕新的场景浮现。
……
第一趾。
狭长的走廊过道，天花顶板上，镶嵌着一些荧光石。
伊泽雪独自一人。
胸前的吊坠忽闪忽闪。
最终，她驻足在了一处监狱房间外，编号0189。
伊泽雪淡漠的目光透过闪烁阵符光芒的铁栅栏，看向了牢房内部。
牢房内，摆放着一张石床。
周围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刀具和铁钩，一道遍体鳞伤的人影，被捆缚在了石板床上。
“许毅，你考虑得怎么样？只要你带来新的镖师队伍，我就可以解除你体内的禁制，放你离开。”
“吼！”
石板床上的人影直接暴动，铁链“哗啦”响动，挣扎的人影发出野兽般的怒号。
下一刻。
整个牢狱响起无数咒骂声，震耳欲聋。
伊泽雪眼神冰寒，打出一个响指后，闪烁的电光顿时充斥每个牢房。
暴乱平息。
“冥顽不灵。”
伊泽雪冷哼一声后，继续向着牢房深部走去。
密密麻麻的房间。
足足上千……
……
第二趾。
编号为2的实验房间内，挤着十多个实验人员，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
灰色的长袍，宽大的衣帽。
就像是中世纪的传教士。
此刻，众人围在一个玻璃容器前，不知在看些什么。
伊泽雪站在外围，视野被这些人遮挡了。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人群开始慌乱起来。
“负荷过载了！”
“狗日的严黄，他的设计出了问题！这里的血管网络，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灵力运转负荷！”
“他是故意的！”
“快停下！停下！”
“来不及了！”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伊泽雪的视野被火光充斥。
一个半人半兽的影子立在火光中。
血腥的杀戮在火光中上演。
血与火交织，愈演愈烈。
伊泽雪重伤，疯狂逃窜，最终躲进了3号实验室，紧锁住了房门。
重伤的她来到了一个操控台前，拉下操纵杠杆后，直接终止了所有仪器设备的运转正常，激活了阵法。
3号混血种被强制唤醒。
两头半人半兽的怪物彼此撕咬，牙齿，利爪成为最原始也最锋利的武器。
胸膛被剖开，心脏被捏爆。
可强大的生命力，伤势又迅速愈合，两个近乎不死的怪物，就像是绞肉机的刀片，在过道中肆虐。
濒死的伊泽雪，钻入了3号的孵化箱，将刻有【钟馗神血】的针管，插进了自己体内。
伊泽雪陷入了昏睡。
……
【钟馗神血】！
难怪！
这一幕场景这么长。
原来是【钟馗神血】。
所以，自己只需要抵达3号实验室，找到那根管道，顺藤摸瓜，就能找到【钟馗神血】了！
可那两个怪物怎么办？
自己要是碰见，怕是一个照面都活不下来。
正当吴鸥担心之时，画面继续运转。
……
伊泽雪迷糊着醒了过来，画面就是卡碟了一般，断断续续。
半晌后，方才清晰。
一片狼藉。
惨烈的狼藉！
所有设备均被损坏，到处都是尸体。
实验人员被战斗的余波卷入，无一幸免。
都死了。
故事结局很圆满。
一群丧心病狂的科学怪人，死在了自己培育的怪物手下。
另类的有始有终。
……
画面彻底破碎。
消化完所有信息，吴鸥清醒了过来，看向了陈闻。
“那两头怪物，应该是逃了，伊泽雪醒来后，在基地里搜寻过它们，没有找到。”
“现在的基地，已经接近于废弃状态，不会有什么危险。”
“伊泽雪本来是想联络共生会高层，将两头混血种抓回来，然后重建基地，但被我们提前抓住了。”
故事至此，形成闭环。
这样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很大的风险，唯一的阻碍，就只是荒污染迷障。
难怪，会找自己。
“陈师伯，【祖龙之眼】，确定不会出错，是吗？”
性命相关的事情，吴鸥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车夫古怪看了吴鸥一眼，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白痴问题。
“不会。”陈闻语气笃定，“祖龙之眼洞悉神魂本质，神魂不会说谎。”
“万一呢？万一有什么变故……”吴鸥试探问道，他的实力太弱了，但凡有什么意外，他完全没有任何应对能力。
“流光剑镯中，有我的四道剑气。”陈闻道，接着随手一划。
随即，流光剑镯表面光芒一闪，一道若有若无的联系，与吴鸥心神相连。
感知到这一切，吴鸥稍稍心安。
“四道剑气后，如果你还是无法顺利出来……”陈闻顿了顿，开口道。“我可以跟你保证，她会给你陪葬。”
被锁住周身气机的伊泽雪，未能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鄙夷且愤怒的看着陈闻。
“明白了。”
吴鸥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伊泽雪，陪葬并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算作聊胜于无的慰藉。
“等你顺利出来，我可以教你剑法。”
“等我出来再说吧。”
道完，吴鸥不再犹疑，起身走出了马车，随即纵身一跃，朝着深渊底部而去。
狂风倒灌。
随着下降，流光剑镯上的宝石，颜色开始不断变化。
二分之一的路程，便由蓝色变成了浅红色。
“要是没有神息，绝对会变成信徒。”
吴鸥内心嘀咕的同时，不敢大意，开始激活【山河印】中的香火。
神息溢散，与内观世界里的灰雾碰撞后，消弭无形。
片刻后，吴鸥的身形落稳在那堆破烂的甲壳上。
落到底部后，吴鸥才发现，甲壳上，散落着一些血迹。
连成一道轨迹，延伸至远处，消失在漆黑的风雪中。
应该是混血种的。
短暂停留，吴鸥片刻不停，几个跳跃间，穿过甲壳废墟，奔向龙爪的断端。
很快，吴鸥来到了入口处，根据伊泽雪的记忆，找到了一出骨质凸起，轻轻按下后。
机关转动。
闸门缓缓打开。
吴鸥的身形，消失在了闸门中。
马车上，目不转睛的车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几分欣喜，“陈大人，他真的做到了！”
陈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松开了身后握拳的右手。
听到车夫声音的伊泽雪，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