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朝堂激辩
- 信鼎河山:从负罪含冤到平定天下
- 欧苏放风筝
- 2164字
- 2025-02-24 11:45:04
金漆楠木的宝座,矗立于殿中高台之上,代替他的主人向殿中众人行使着宣誓威严的责任。
在台座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各自垂头而立,神色恭顺而紧张。他们究竟是慑于这殿堂的威严,陷于对君主的屈从,还是受控于体制中本能地表现出这一神态,恐怕只有每个人自己知道。
内侍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抬着步辇,从偏殿走入前堂。辇被缓缓地放下,一位侍从赶忙恭敬地匍匐于前,板直地挺起他的腰,接住那从辇中伸出的双脚。另一位侍从则连忙走到一旁,托住辇中之人的手臂。
怀德王符荣,颤巍巍地站在宝座之下。内侍搀扶着他,走上众人拱卫的高台。
殿中的众人沉默站立着,等待他缓慢挪动自己的身躯,蠕向那权力的王座。老迈的躯壳中,已完全看不出他二十年前驾驭金戈铁马的影子。
短短几步台阶,仿佛走了十年。他终于来到了台座正中,整个身体陷入身下的椅窝。
自怀德王觉得身体不适以后,这样的朝会已经越来越少了,一两个月也未必会有一次。他每日更愿意躺在后殿的暖阁之中,批阅递上来的奏笺。若不是昨日夜间有人向他急禀,他也不会一早临时召集一众文武。
符荣眯起迷离的双眼,审视着台下的众人,又叫来身旁的内侍,耳语了几句。
那内侍点了点头,挺起胸膛,冲着台下呼道:“今诸公临朝,事出有因。众文武大约已知晓,昨夜有刺客夜袭磐京馆驿,险伤及梁国使节。召列位前来,唯为彻查此事。若有端绪,尽可道来。”
侍从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殿之中,堂下的朝臣一时鸦雀无声。今日被召集的官员,人数并不多,但个个都身居高位。他们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影响梁郧两国未来的局势。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在睡梦中被突然叫醒,然后迷迷糊糊来到怀德宫门口,对具体梁使遇刺的情形,一无所知。
少顷,却见一长须官员走出,跪拜于地:“臣督管不严,以至有外贼潜入馆内,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这官员,却是通事舍人四方馆使,负责京内的馆驿事务。梁使出事,他自然难辞其咎。但却见他浑身颤抖,只是不住地以头抢地,除了万死,也说不出别的。
“已经对外封锁消息,全城正彻查此事。”磐京府尹也出列帮腔,然而翻来覆去,也只是正在追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怀德王在王座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他对这些人无能的不屑被深深隐藏在皱纹之中。
他从椅子中探起身来,脖子努力向前伸着。旁边的侍从见状,赶紧凑到他身旁,想要替他传达,却被他一把推开。
“若只是一味请罪、空言追查,要你们这些官职有何用?梁国使节遇刺,稍有差池便是两国开战的大祸事……”他的声音虽因年迈而略显无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
“虽不知是何人所指使,但是此人的目的无疑是想要破坏郧梁的关系。”话锋起处,一个年过五旬的大臣从队列前排走出。他身着一袭黑色绣金蟒纹朝服,衣摆和袖口处皆用精致的银线勾勒出繁复的云纹图案,在大殿的烛光下隐隐闪烁着微光。此人面庞消瘦,轮廓分明,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却无损他眼中的犀利与睿智。
此人乃是郧国丞相徐浩然。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如炬,扫视一圈朝堂众人后,继续说道:“郧梁征战日久,好不容易得以达成和议,使百姓休养生息。意欲破坏两国和谈者,定是那些求战谋利之徒。这京城之中有哪些人意图阻挠两国和好,将这些异见之人,挨个审讯,定可将真相水落石出。”
“梁使虽然受惊,但并无大碍。当为梁使上下一众人等,单独安置居所。”他轻轻捋了捋胡须,稍作停顿,接着又提高了音量:“派禁军驻于内外,昼夜把守,保全他们万无一失。”
“此外,应速招封翰林入朝,竭尽安抚。让他协助我们迅速履行两国合约,尤其当确定大婚之日,需将良辰吉日提前,避免夜长梦多。”徐浩然说罢,双手举至胸前,恭敬却又不失威严地问道:“怀德王圣明,臣所陈之策,还望定夺。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怀德王听到徐浩然的发言,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丞相所言,有几分道理。诸卿以为如何啊。着鸿胪寺为梁使,在磐京中寻找新的馆驿。另外,此事事关重大,缉凶之事徐丞相不如亲自负责。你们议一议,如何追查此事,可有线索。”
徐浩然见怀德王点头,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他一边向符荣拜恩感谢信任,一边偷偷向大臣队列中瞥去。
这得意的眼神,自然对上了萧无彦的目光。
萧无彦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臣以为,丞相所言,虽看似周全,实则漏洞百出。”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萧无彦,没想到他竟敢公然反驳丞相。
徐浩然的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仍保持着丞相的风度,平静问道:“萧将军,何出此言?不妨说来听听。”
萧无彦挺直身子,直直盯着徐浩然:“既然梁使遇袭,现场必有蛛丝马迹。彻查此案,也当从馆驿开始寻找线索。官府驿所,生人不可轻易进出,院落四周,又有守卫。亦应当询问当夜执勤之人,与当日住在馆驿与附近的居客。看有无可疑之处”
萧无彦稍稍停顿,看怀德王正在认真听着,继续说道:“丞相不先实事求是,调查现场,却先提出要审讯朝堂异见之人,可是要借案件之名,打击异己?”
萧无彦的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朝堂,瞬间激起千层浪。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朝堂之上顿时嘈杂起来。
徐浩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气得胡须微微颤抖,怒喝道:“萧无彦,老夫一心为国?倒是你累战不息,佣兵自重,使国内民不聊生。”
“战和乃是对国策所见不同,又与此案有何直接关联?”萧无彦驳斥道,他转向怀德王,深鞠一礼:“郧国降将彭信,曾与刺客有过照面,臣请宣此人入殿,陈述当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