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影片上映

下一秒，向下坠落的身形停住了——

强烈的光芒刺向李泽润的双眼，他下意识揉了揉，缓和了一下瞳孔聚焦，以此来适应从黑暗环境到强光环境的反差。

重新恢复视线，他发现自己处于室内，坐在一排座位的中央，身边是一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

环顾了四周，正前方有个大屏幕，上面写着“电影即将播放”几个大字。

而四面八方全是座位，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座位。

这是一个电影院，一个准备播放影片的电影院。

旁边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人，但仿佛失了神，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可是，影片不是还没开始放映吗？

李泽润低下头，查看了一眼手表，8点03分54秒。

是他刚踏下船舰的时间，而原本应该活跃移动的秒针并没有向往常一样活跃，仿佛是睡着了。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好像就没再动了。

果然如系统所说，这里是一个时间停滞的电影院。

李泽润拿起一颗放在旁边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影院的空调不知何时停了，室内的温度开始回升，让人略感闷热。

汗水顺着脖颈滑进李泽润的衣领，黏腻的感觉让他感到一丝的不舒服。

【影片正式开始，请观影者保持秩序，祝您一路平安！】

一道若有若无的广播声从空旷电影院的四面八方传来，显得有些诡异。

突然，大屏幕上原本的几个大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装素裹的雪夜。

钢琴声如羽毛般飘落，彼得洛芙娜站在小木屋门前，长发被风雪微微吹乱。

她仍穿着那件素白色长裙，眉眼间流转着与十七年前别无二致的清透，只是眼角多了细碎的笑纹，如同被岁月雕琢的珍珠。

当波塔波夫裹着军大衣出现在雪地时，她轻轻拽住他的袖口，声音比记忆中更温柔：“进屋吧，别在这站着，容易着凉。”

车窗倒影里，十七年前的少女与此刻的妇人重叠。

她仍保持着初见时的站姿，白衬衫配百褶裙，发梢别着同款珍珠发卡。

男子隔着玻璃怔忡，仿佛看见时光的河流在此刻逆流——

她眉梢眼角的笑意，与校园林荫道初遇时一模一样。

当两人在同学会重逢，她从包里掏出泛黄的情书，纸页间还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宛如那年秋天他悄悄塞进她课本的定情信物。

暮色中的咖啡馆飘着热可可的香气，她将脸埋进杯口腾起的白雾，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男子忽然发现，她耳后那颗朱砂痣仍在原处，像一粒永不褪色的朱砂，见证着所有未说出口的晨昏。

当她终于抬头，眼眶微红却笑得晴朗：“原来你一直在找我。”

钢琴声突然从街角传来，正是他们十七岁那年常听的《致爱丽丝》，音符在暮色中流淌成星河。

画面中，那极具妩媚，令人不由自主怜惜的目光突然投向正在观影的李泽润，无声地对着口型：

“还记得我吗？”

随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极为诡异的微笑一闪而过。

李泽润被这怪异的一幕吓傻了，猛地反手摆了摆手臂，一不小心就碰翻了可乐杯。

褐色液体不小心溅到了裤脚上，他这才发现座位底下铺着厚厚的灰尘。

爆米花渣混着陈年烟蒂，凝结成灰白色的小山。

放映厅灯光突然暗下来，老式放映机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当第一缕光线穿透银幕时，李泽润看见自己的倒影正悬浮在空中——

不是全身像，而是只有半张脸贴在玻璃幕墙上，眼睛大得吓人，瞳孔里还映着爆米花的黄色光斑。

紧接着，屏幕上开始播放黑白画面，马蹄声哒哒作响。

当穿着素白色长裙的女人转过身时，李泽润闻到了空气里炸开的爆米花香。

发梢别着珍珠发卡，银白色的耳坠随着转头动作轻晃。

她脚下的光影比周围深了三个色阶，像是站在月光里。

“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女人的声音像浸过蜂蜜的椴木，手指拂过李泽润的额头。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看见自己握着她的手穿越暴风雪，金丝雀在她肩头唱歌，篝火映得她睫毛镀上金边。

爆米花桶突然自动旋转起来，最后一粒黄色颗粒悬浮在空中。

李泽润本能地伸手去抓，指尖刚碰到就传来触电般的刺痛。

记忆洪流如决堤般涌来——

为他煮热可可，看到她在月光下为他编织护身符，甚至看到婚礼现场漫天飘雪，神父念誓词的声音混着遥远的狼嚎。

李泽润的手指陷入座位的褶皱里，银幕上女人脖颈的弧度，正以某种危险的优雅向他靠近。

空调停止运转的闷热感突然变得更为真实，更为难受，仿佛都快要窒息了。

他发现自己后背洇湿大片汗渍，爆米花碎屑粘在指尖，甜腻的焦糖味混着陈年灰尘钻进鼻腔。

“波塔波夫同志，您的军大衣扣子系错了。”

女人的声音裹着蜜糖在耳膜上融化，冰凉的手指正解他的第二颗衬衫纽扣。

李泽润瞳孔骤缩——

放映厅顶灯突然频闪，女人耳垂上的珍珠泛起诡异的青白色。

李泽润猛然抽回手，碰翻了身后的可乐杯。

液体顺着裤管蜿蜒而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皮带扣不知何时松开了。

原本应该存在的体液痕迹，现在却只余几道湿润的水痕，在干燥的座椅上洇出深色印记。

“废物，你根本不是他，他一定会让我欲仙欲死！”

女人突然笑出声，指尖抚过他发烫的脸颊：“真正的波塔波夫，1943年就冻死在西伯利亚铁路线上了。”

银幕上开始播放黑白画面，李泽润看见新闻纪录片里堆积如山的尸体，每个冻僵的面孔都与他有七分相似。

爆米花桶底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最后一粒金黄色玉米爆开时，整个放映厅的灯泡同时炸裂。

【影片结束，请观影者有序退场，祝您生活愉快！】

再次恢复光亮，李泽润仍旧站在自己的主宰舰面前。

不同的是，此刻周围都是清晰可见的，万里无云的天空象征着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为8点05分。

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从来都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