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策马持槊，披荆向前

“英哥，怎么办？看那小喜之前连鞋也不晓得换，便知他鲜少与人交手！”常延寿急了，话也说得极快。

徐元陵同样眉头皱起，早没了一贯的木然，神色间也尽是担心。

“那个什么游子……弓，很厉害么？”只有陈宁不明所以，见状不由发问。

徐元陵闻言点头：“南缙立国不禁游侠，是以江湖中人甚多，这善使银弓金箭的游偃便是当中名声颇大一人。”

常延寿翁声接上：“此人自号大侠，常潜行于南北边境之间。五年前在淮扬，曾射杀国朝从三品指挥同知一人！四面前于我寿阳军镇，又偷袭指挥佥事两人，因此声名大噪。”

话还未尽，徐元陵又不安道：“他这两年突然销声匿迹，皆传言是潜修破镜去了，原来竟是被南缙藏至今日……”

如此说来。

小喜对上他莫不是极为不利？

“怎么办，英哥？”

怎么办……

这比试一起，难道还可强行叫停么？

徐元陵无法言语，只得忧心忡忡举目望去。

……

……

瞄了眼小喜手中长槊，走至场中站定的游偃漫不经心问道：“你家中有人曾效力槊锋军中？”

小喜一跺长槊：“有没有又与你何干？”

游偃咧嘴大笑：“这槊锋军不是早被我朝于淮扬打散了么？你竟还执此槊？”

小喜再次一跺长槊：“散未散又与你何干？”

“呃……竟是个不善言的”游偃话被哽住，无奈摇头：“似你这等持槊铁骑当年也被我射杀不少……”

“如今你却连马也不能骑，这缺了坐骑的冲阵之卒便如人瘸了腿，还能做甚？”

小喜放平长槊，双手紧握摆出冲锋架势：“能做甚又与你何干？”

“哎……当真是无趣至极！”游偃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看你年纪轻轻，我劝你还是自行认输离去吧，本大侠不愿杀那无知无畏之辈。”

“我却爱除那装腔作势之徒！”

“哟！居然瞧走了眼，竟还是个内秀的，那便有点意思了……”游偃闻言两眼一亮，“常言皆道良言难劝枉死的鬼，属实有理……来吧！”

“喝！”

小喜大喝一声，当即朝着游偃挺槊疾去。

长槊不晃不荡犹如蛟龙出海，槊锋直指对方要害！

游偃使弓，按理本该拉开距离对战才妥，尤其眼下被圈在这限了范围的圆形之内，对他当是不利才是。

但见此人却是不慌不忙，神态轻松地从随身箭囊抽出一根羽箭来。

羽箭从头至尾皆为金色，杆身比之寻常箭身还要粗上三分。

弯弓，搭箭。

“咻！

羽箭去势极快，径直带出一道金色残影。

下一瞬，只听“铛”声巨响，眼尖的自能瞧见，那箭尖竟是恰和槊锋正面撞上。

不过一杆羽箭，透过箭身传来的巨大力道，居然将小喜震得连退三步！

与此同时，那羽箭受力回弹，于空中旋转几圈后划出一道弧线，竟是往着游偃方位回落。

南缙大侠看都不看，只是随意一抬手，便刚巧接住羽箭。

弯弓，搭箭。

“喝！”

这边小喜刚挺正长槊，爆喝一声便要再次上前，却听“咻”声突起。

弹指间伴着又一声“铛”响，竟仍旧是那箭尖撞上槊锋！

小喜，再退三步！

游偃抬手，翻转而回的金色羽箭似能寻主，第二次稳稳落入他掌心之中。

弯弓，搭箭。

只是瞥了眼小喜稳住长槊的动作，游偃右手旋即一松。

“咻！”

金色羽箭第三次疾速飞出，去势依然瞄准锐利槊锋。

“铛！”

尖锐相撞声再起，小喜难以抑制地再往后退三步。

不过转瞬之间，一连三箭，就让他退回到了最初的站立之地。

“呼……呼……”

小喜胸膛起伏剧烈，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气，仅仅片刻交手，已是让他双臂不住发麻，便连那日夜相伴的长槊都好似变沉了不少。

此人，非能力敌！

强自压下惊慌，小喜端平长槊，绕着对方转起圈来。

游偃倒是清闲，非但不理兀自寻找破绽的对手，反倒将右手翻来覆去，竟是琢磨起自家的手指甲来。

“小子！你在耽搁什么？倒是快上啊！”

“对啊！休要丢我大虞的颜面呵……”

“那年轻人怎地回事，这是怕了么？”

先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围观之人只是朦胧看了个大概，就发现自家这边的侯官莫名退回了原地，然后又凭白转起圈来。

他们并不明白，若是于战阵之上捉对厮杀，小喜这般举动最是正常不错，只当他是怯战而已。

即使有上过战场的通透之人知晓，此刻也早被往昔的血仇给迷红了眼。

在这些人看来，年轻侯官此时在于场上，便是要替自家报仇的。

小喜当做的，是将那南缙人的四肢砍断，好让他们也尝尝伤残的滋味。

然后再任由对方眼睁睁看着鲜血流干，便如自己那些未能归家的同袍一般，凄惨地死去。

如此，岂能这般畏缩不前？

你不上……

不就表示国朝怕了那南缙！

你不去……

咱这一身的伤痛，又该找谁算账？

小子……

上啊……

去啊……

“孬种！你莫不是怕了？”

刹那间，巨大的不满咆哮铺天盖地袭来，直打得小喜仿佛立于惊涛骇浪之中，险些站不住脚。

怕？

岂会怕……

孬种？

我槊锋军中，怎可能有孬种存在……

“喝！！！”

小喜强忍转头回看的冲动，那方向，正是国公爷与他恩公所在。

再远些。

便是那上京城。

自家老娘弟妹！还有小芳……都正在那边翘首以待。

我马长喜，岂能给他们丢脸？

小喜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随即猛冲出去。

便如他阿爹阿叔当年一般，策马持槊，披荆向前！

“呵……不过憨傻之辈，也敢学那决死冲锋……”

游偃好似整暇，抽出囊中已使用过三次的那只羽箭，倒转箭尖瞧了瞧。

“嗯，还未全钝，倒是尚堪一用。”

吸一口气，游偃这才弯弓搭箭，瞄向狂奔而来的虞人侯官，心中悠然一笑。

不是早告诉过你么……

像你这种人，我当年可是杀过不少呵。

“嘣……”

弓弦声响。

“咻！”

金色羽箭，应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