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死难料

“头儿,廖庆他……”

“死透了!”

贾季脸色铁青的迈出矮屋,迎面便是众兄弟的问询。

问的人小心翼翼,答的人浑没好气。

“啐!这天杀的贼子!”

黄三将佩刀猛插入土,转头一口唾沫吐出,但即便如此,心头窝火仍旧无法发泄,直燎得两眼满是血红。

“这贼子奸滑如鳝鱼,浑身滑不溜秋还会咬人,咱们不可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可是头儿。”谢阿大看了看周遭逐渐亮起的灯火,再转回头瞥了眼沉思状的贾季,小声说道:“眼下这动静已闹大了,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倒是如何收场……”

“老谢你说的是甚?”贾季闻言尚未答话,一旁的黄三却瞬间跳脚起来,“此时哪怕是将这连市街给翻个面,也要将那人找出来给杀了,不然如何能给兄弟们个交代!”

“若是那贼子已逃出去了呢?”

“那便将这毫城都给掀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那人还尚未逃出去。”

眼见兄弟间开始争执,贾季只是冷冷说出一语,当即就让几人安静下来。

“头儿,怎么说?”

“我仔细搜过,老廖的刀不见了,那贼子本就夺了老七之刀,为何又要特意顺走老廖的?”

对啊!

为何要多带把刀走……

老廖年幼时险些饿死,幸被出家僧人捡回寺庙才得以求活。待他还俗之时,便将割切三衣的戒刀带在身边做个念想,后来又将之当成了自己的趁手兵器,说起来倒是犯了“杀生戒”。

那东西虽说又细又窄利于穿刺,但长不过四指,用来临阵对敌颇为不便,除了老廖就没人用得惯……

老廖伤了那贼子!

刹那间,围在一起的六个人十一只眼睛猛然一亮,终于达成了共识。

黄三甚至于兴奋得脱口而出:“那刀此时许还插在贼子身上!”

“不管老廖的刀眼下究竟在哪,受了伤的贼人必然行动不便,加之我等赶到此处又快,他定然还在这一片当中。”

“等周老实回来了,按三、四分伙,途中无论遇到何事皆不分散……老实怎地还未回来?”

“当时听到此处闹出动静,老实还在屋顶不用绕路,当即追上去了,如今……”

说到这里,黄三下意识停了下来,和其余人一起转过头,担忧地看向前方黝黑曲折的夹道。

恰逢此时,黑暗中突然撞出一个敦实的身影来,就在几人纷纷放下心来之时,又有一个高大的身形紧随其后冲了出来。

“老实……”

“吴什长!”

“头儿,我本来追那贼人,谁料半路丢了踪迹,却恰好撞见吴什长前来……”

未听周老实细说,贾季排开众人径直上前,朝着吴什长开口说道:“老吴,你来得正好!快让兄弟们速速加入围捕,那贼子便定然……”

吴什长看了眼仅剩的七人,叹了口气,同样未待贾季说完便开口打断。

“贾哥,西缉事厂的番子快到连市街了。”

“呃……”

闻言,贾季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竟是再也吐不出来。

“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兄弟们就此退去?”脾气火爆的黄三见状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又跳将起来,“在这毫城,老侯爷便是天!咱们怕那西缉事厂做甚?”

吴什长被人顶撞却也不恼,只是回了一句。

“不是还有话说么,在咱大虞,宁可得罪陛下,也不可冒犯千岁……”

“呃……那又怎地?我等岂是胆小怕……”

“黄三!住嘴!”

黄三本要梗着脖子再争上两句,却被自家头儿一声喝斥给止住,只能素手无策地望向贾季。

“头儿……”

随着他这个举动,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贾季身上。

“这特娘的叫个什么事……”

贾季低头感叹一句,再抬头时目光决绝,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三,收拢兄弟们的尸身,随吴什长回去。”

“老吴,他们几个便就都交给你了……”

“头儿!”

“贾哥你这是……”

贾季伸出大手摇了摇,止住七嘴八舌的劝阻,越开众人朝前走去,一边迈步,一边说道:

“咱们蒙侯爷大恩,不能给他老人家惹出是非来,此时必须要撤……可如果就此回去,兄弟们的仇和咱们的脸面,便全折在这了。”

身后众人默默无语,虽是万般不甘,却也只能眼看着他步入夹道之中。

随着曲折逐渐吞噬掉贾季的背影,黄三终于忍不住再喊了一声:“头儿!”

黑暗中,一道回应遥遥传了回来。

“若是天亮后我还没赶到城外汇合点,那就当我……没了吧。”

……

……

“呯!”

在跌落地面的一瞬间,陈宁强忍左边肩膀传来的巨痛,踉跄翻身而起,仓促选定一个方向猛冲过去。

望不到出口的夹道仿佛没有尽头,陈宁大口喘着粗气奔走其间,随着鲜血不断滴落,他也逐渐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也不知是受伤,还是使出了先前那一刀的缘故,陈宁莫名感到整个人有些发飘。

就仿佛一支水满欲溢的瓶子,顷刻间被猛然倒出一半,带给他一种不真实的不适感。

陈宁甚至觉得,也许就在下一瞬,他就会径直扑倒在地。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此刻有伤在身,如若被对方碰巧逮住,应对之时一旦稍有闪失,那些黑衣人绝对能够大仇得报。

别看先前好似轻易除掉两人,只在偷袭第三人时中了对方临死反扑。

但陈宁心中明白,这群不知来历的对手极为难缠,自己每次都是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加上【巍然屹立】和【耳聪目明】这两个外挂,才堪堪得手。

就算这样,不也挂彩了不是?

以眼下这局面,不要硬拼,迅速逃离这片如蛛网般的矮房林,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喝……喝……”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也始终没有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陈宁这才停了下来。

他跌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伸手握住悬在肩膀外的刀柄,一咬牙,用力将又细又窄的怪刀拔了出来。

右手拉起衣角塞进嘴里咬住,再使劲往外一扯。

“嘶啦!”

一条碎布被他握在手中。

停下来稍微喘过两口气后,陈宁鼓起余力手口并用,胡乱将左肩绕了两圈,随即起身又要继续逃跑。

只是刚跑出两步,他又突然转身回到角落里,拾起扔下的怪刀,将它插进黄土地面,只剩了刀柄露在外间。

做完这些之后,气喘吁吁的陈宁在强大意志力支撑下。

再次展开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