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万箭穿心,血染白衣,漫天飞雪。

猩红的鲜血溅落在皓白的雪地上,好似被刻意放大的伤口,狠狠烧灼着人的神经,让人恐惧。

许无忧看着远处红衣倒下,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涌。

她轻闭双眼,再睁开时直勾勾的盯着孟远和许缦缦,眼白上布满血丝,瞳仁里燃烧着滔天的恨意,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孟远,我不恨你利用我,不恨你借助许家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恨你背信弃义,见异思迁,恨你不知感恩不惜让许家灭门。我愿你众叛亲离,仕途坎坷,家财散尽,自食恶果,病痛缠身,日夜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无忧死在了她最爱的冬天,和她最爱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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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您真要嫁给孟二郎君吗?”玲珑眼眶微红,嘴唇轻抿了一下,梳头发的手也微微颤抖,开口竟有些哽咽,“娘子,我替你委屈,谁人不知那孟二郎君是怎么样的,水性杨花,被他玷污的小姑娘不计其数,您这般好,偏偏要嫁给这么一个畜生。”

许无忧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铜镜中照着玲珑稚嫩的脸。

她猛地站起来四处走,在书案前停下,上面还摆着她给万景年写的信。

是一封告别信,与自己年少懵懂爱意的告别信,这信连篇累牍。

她……

好像重生了。

这一系列动作可把玲珑吓了个半死,都快哭出声了,“娘子,奴婢不说了,你别吓奴婢啊。”

许无忧走到玲珑面前,安抚似的牵着她的手,开口道,“我没事儿,不过是早晨起来有些没缓过神儿。刚才那番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要让有心人听去了,不免要惹一些麻烦。”

“娘子您说的是哪儿一句话,我说孟二郎君那些话是市井听来的,奴婢可没有乱说。就是奴婢亲眼都瞧见好几次孟二郎君出入风花院。”玲珑眉头都拧成川字了,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自家娘子,眼中满是担忧,生怕自家主子进了猪圈。

许无忧见玲珑说着说着还偷瞄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玲珑牵着许无忧走到梳妆桌前,“娘子您坐下。”

待许无忧坐好,玲珑把梳子放在妆奁上,拿起一个珠宝簪子一边戴一边委屈地说,“娘子笑奴婢干嘛,奴婢字字都是真情实感。”

许无忧见状,轻笑道,“今日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与母亲说的。”许无忧眼睛里弥漫着化不开的忧伤。

她抬手摸了摸镜中的自己。

这一辈子,万景年,许家,玲珑,谁都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他孟远一人。

上天既然怜悯自己,那她就不会再让上一辈子的事情继续发生。

“娘子,这珍珠簪子真的好适合您啊,像是个下凡的仙子一般,一点也不觉得俗气。”玲珑嘴角扯出大大的弧度,露出两颗虎牙更显得俏皮可爱,灵动的眼眸也弯的像月牙一般。

许无忧左手握住玲珑放在自己右肩上的手,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玲珑没有心仪的男子吗?若是有话,尽管告诉我,保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许无忧想起前世玲珑心仪万景年身边的侍卫听雪,最后因为自己嫁给孟远,他们很少再有见面的机会,再到后来,许家被灭门,玲珑也……

玲珑一听这话,急得跪下直表忠心,“娘子,是奴婢哪儿做的不好让娘子讨厌了,娘子不要让奴婢嫁人,奴婢能伺候娘子一辈子,干什么奴婢都愿意,娘子别不要奴婢。”说着说着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许无忧心疼的把玲珑扶起来,“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让你安稳,幸福健康的。”

许无忧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嬷嬷打断,“大娘子,夫人让我请您到静丁香院一趟。”

玲珑一听,连忙回话,“知道了,麻烦嬷嬷走一趟了。”

玲珑将准备好的外裙拿起来,轻轻的绕过细腰系上锦带,接着拿起外衣套在外面,“小姐穿着红色真好看,艳而不俗,奴婢天天看着小姐都打心底里高兴,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儿家的儿郎。”

许无忧用食指点了点玲珑鼻尖,“越发油嘴滑舌了。”

玲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许无忧走到院子里,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开心地说,“等会儿从母亲那儿回来,我们堆雪狮儿。”

暮冬时节,天愈来愈阴沉,可许无忧向来喜欢冬天,不似夏天那么炎热,也不似秋天那么多变。

“好,我先让朱雀他们准备准备,等我们回来,就可以直接堆。”玲珑说完,便走到廊下招呼朱雀吩咐了此事。

再过来时,手里多了件披风,“娘子,这天越来越冷了,刚糊涂了,差点忘了披风,还是月来提醒的。”

玲珑替许无忧把披风披好整理好,才举着伞,扶着许无忧往丁香院走。

许府梅花甚多。

一路上的梅花开的肆意,梅花香淡雅清新,丝丝缕缕钻入鼻腔,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许无忧的梅园和丁香院离得最近,走过一条花园小径就到了。

许无忧看着丁香院的牌,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却掩不住的红。

“母亲。”许无忧刚进院子就喊了一声。

可能是离得远,又或者声儿小了,屋子里并没有动静,倒是屋外的嬷嬷远远见了许无忧便笑得像秋菊一般,满脸都透着一股子热络劲儿,“哎哟大娘子,夫人盼您可盼了好久,快进屋子。”

嬷嬷替许无忧掀开帘子。

许无忧叫了声“嬷嬷”,问了好,便走了进去。

“母亲万安。”许无忧微微福身。

许夫人眼里充满宠溺,带着温柔的笑,“岁岁,母亲还是觉得这孟二公子并非良配,这天天游手好闲,纨绔的厉害,这后面的日子怕是难过。”

许无忧听完嘴角微抽,心里腹诽:哪儿是个纨绔,性子阴暗,心思颇多,惯会利用人,上一世就是因为他孟远是纨绔,想着相敬如宾一辈子倒也不算太难,没想到品行不佳,都算不上个人。

但面上还维持着笑意,“母亲说的是,那母亲可有新的人选?”

许夫人面露诧异,拿着孟远的画像走到许无忧面前,刻意在她面前晃了晃,“之前不是还觉得这孟二郎还不错,剩下的好儿郎愣是看都没看一眼。”

许无忧看着画像恨不得上手撕成七八九十份,之前是觉得孟远父亲与家父相熟,孟大郎君为人谦和,品行端正,在长安城是数一数二的好儿郎,那孟家二郎最起码品行起码是没问题的。

谁曾想……

呸!

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