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露水在优昙花瓣凝成青铜色,这是陆昭明第三百二十次见证花开。
苍梧书院的《荒墟草木考》从未记载过优昙变色,但膳房新制的安神汤已连续七日以这种异花入药。当他看着药汤在青瓷碗里泛起星砂时,檐角的青铜风铎突然齐声悲鸣——这是镇山碑预警的征兆。
“昭明师兄,“沈青岚捧着新誊的星轨图跪坐案前,耳垂赤珰随动作轻晃,“今日昴宿分野的占验结果...似与前朝《天官异闻录》雷同。“
宣纸上朱砂绘制的星图正在渗血,那些血迹在木纹间汇成微型青铜树。陆昭明蘸取血珠轻嗅,竟闻到时空甬道里机械傀儡的润滑油脂味。
午时的钟声响起第十二下时,丹樨阁突然倾斜。陆昭明扶住案几的刹那,看见砚台里的墨汁逆流成碑文,而窗外练剑的弟子们动作凝滞如傀儡——他们的影子正被某种力量扯向镇山碑方向。
“星移斗转,大凶。“沈青岚突然割破指尖,用金乌血在窗棂画出卍字符。当异象消散时,她的裙裾背面渗出细密的青铜纹路,像极了傀儡关节的连接线。
(药庐诡影)
戌时三刻,陆昭明追踪药香至西厢配殿。
琉璃灯罩内跃动的不是烛火,而是被封存的星砂流萤。药童机械地舂捣优昙花,石臼里溅出的汁液在青砖上蚀刻出微型祭坛。当他俯身查看时,药童的瞳孔突然裂成复眼结构,倒映出璇玑在议会操纵命灯矩阵的画面。
“教习也来取安神散?“孟春师姐从幔帐后转出,腰间新佩的青铜铃铛刻着饕餮纹,“此药需配七钱晨露服下。“
她递来的药包里蜷缩着活体星砂虫。陆昭明假意饮药,袖中紫竹笔已吸饱银血。当孟春转身添香时,他瞥见其后颈皮肤下流动的青铜液——与璇玑如出一辙的机械血脉。
子夜巡更的梆子声比往常沉闷。当陆昭明途经藏书阁时,发现《月曜遗篇》缺失的页码竟在墙垣投射出血色碑文。那些流动的文字随月相更迭而变幻,最终凝结成师父在青铜树顶刻写的警示:「莫信掌灯人」
(星轨倒错)
辰时星象课时,浑天仪突然逆旋。
陆昭明看着铜环上浮现的现代天文符号,那是他前世实验室黑板上的演算公式。当青铜指针划过“室宿“位时,整座观星阁的地板化作流沙,露出下方浸泡在银浆中的青铜傀儡流水线。
“教习请看井宿分野。“沈青岚的嗓音带着电子回响,她指尖点在星图某处——那里呈现的竟是议会密室的实时画面,“天市垣的星辉比昨日黯淡四成。“
弟子们的眼球突然泛起青铜光泽,他们抄录的星纬笔记在宣纸上自动排列成第十三碑全文。陆昭明用银血绘制的结界开始融化,那些滴落的液体在空中重组为微型青铜树。
当酉时的晚钟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陆昭明在膳房暗格里发现成捆的傀儡替换肢体。那些雕着月曜纹的义肢内侧,刻着与他青铜钥匙相同的序列编码。
(孤灯夜谒)
亥时的梆子声裹着齿轮咬合音。
陆昭明潜入闭锁的经楼时,发现《荒墟考》末卷正渗出银浆。那些粘稠液体在虚空凝成三百年前的星轨塔,他看见师父将紫竹笔插入心口,血溅在塔顶的星盘上绘出逃生路线。
“你果然在这里。“
沈青岚提着熄灭的琉璃灯现身时,耳垂赤珰正在吞噬月光。她袖中滑落的青铜钥匙与陆昭明的产生共鸣,两枚钥匙拼接的刹那,经楼地板突然塌陷——下方是浸泡着历代掌院遗骸的青铜浆池。
璇玑的虚影从浆池升起,机械手掌捏着块血色优昙:“容器第三百六十号,你该回归命灯矩阵了。“
当陆昭明挥剑斩向虚影时,沈青岚突然反手将匕首刺入他后心。剧痛中他看到少女眼中流转的赤金符文,那是议会高层才被授予的“傀儡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