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孤儿院

格尔斯塔弗年冬季,歌墨拉城,黑天鹅孤儿院。

一个年幼的男孩,正颤颤巍巍地伫立在孤儿院的玻璃门口。

歌墨拉位于星之国北部,冬天天气寒冷,在最极端的时候,屋外甚至能出现滴水成冰的景象。

然而就在这样的严寒之中,这男孩却只穿了两件轻薄的单衣,上面还有着数个焦黑的孔洞。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黑天鹅孤儿院由于是建在深山之中的福利设施,周遭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和商圈,所以入夜之后屋外几乎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单调黑暗的景象,难以忍受的冰冷,这样的环境,即便是成年人,估计也不会选择停留太长的时间。

可那个孩子,却已经在门口站了足足二十分钟。

就在今天上午,当班的老师告诉了他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他即将被一位女士收养,马上要离开孤儿院了。

这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事。

因为在歌墨拉城,如果想要收养孤儿,首先必须保证收入稳定,社会信用良好,且无不良行为记录……一般而言满足这三点的收养者都能为孤儿们提供比孤儿院更好的生活条件。

可男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并不复杂,因为他担心这位新的收养者会讨厌他。

那不是毫无根据的担心,而是切实存在的事实。

自男孩拥有记忆之后,他几乎从没遇到过对自己友善的人……不,甚至连对他友善的生命都极少。

人见他会厌恶,狗见他会吠叫,就连北部地区那些素来不怕人的白色大鸟,见了他都要四散飞走,仿佛在逃跑。

即使老师和护工们强装着笑脸,男孩也看得出,她们的笑容并不发自真心。

而周遭其他的孩子,对他的厌恶和恐惧就更是不加遮掩。

“你要走了吗?”

男孩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清脆动听,但却几乎不带感情。

“大概。”

男孩认出了对方是谁,对她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很多的行为最初都来自于对彼此行为的模仿,这点放在孩童身上尤为明显。

几乎从没有人对男孩微笑过,所以男孩,理所当然地根本不知道怎么微笑。

他只能对着绘本上那些童话人物们灿烂的笑容,努力地去练习。

“40分。”

回应他的微笑的是个漂亮的像个瓷娃娃的一样的女孩,她留着一头垂到肩颈的黑发,一对暗红色的眸子里仿佛映着黯淡的火光。

“你的笑还是很难看。”

“抱歉,我尽力了。”

男孩只好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个女孩应该是他在这所孤儿院里唯一的朋友了,只有她肯跟他说话,陪他练习微笑和其他的表情。

可惜,她也是个不会微笑和做出正常表情的孩子。

男孩有问过她为什么,她只回答自己从来没有过想微笑的那种想法。

男孩微笑是因为想不被人厌恶,而她从来没有被人厌恶过。

孩子们好像都很喜欢她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很讨厌与其他孩子们相处。

相反,她更愿意与男孩呆在一块,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和他才是同类,其它的孩子们只不过些羔羊,而她和他,是狼。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也想当一只羊。

男孩心想。

“所以,你要走了吗?

“对,今天老师说,有人要来带我走。””

女孩点了点头。

“但我估计,我应该不会走。”

“为什么?”

“因为领养我的人还没见过我呢,如果见到了……他们可能就反悔了吧。”

男孩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难看的像在哭。

“毕竟,我是个如此不招人喜欢的孩子。”

“嗯,确实有可能。”

女孩慢慢走到了他身边。

“但那并不是你的错,是这些软弱的人类的错。”

“你又在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事实。”

她回过头,望向孤儿院空荡荡的回廊。

“我们就是与这些软弱的东西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就像黄金与沙砾,注定不是一样的东西。”

知道怎样也无法改变她的观点的男孩,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也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了敲墙的声音。

是值班的老师来了,她大概是发现了女孩从卧室里溜了出来,所以出来寻找她。

当她看到女孩时,脸上露出了些许欣喜的表情。

但当她的目光扫到男孩身上时,那种喜悦又极短暂地变成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嫌恶。

那目光看的男孩只感觉到悲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作为孩童本来应该并不知悉成年人复杂的情感,但男孩却能准确的捕捉到别人对他的恶意。

哪怕是极微小的厌恶感,他也能捕捉到。

正因如此他才十分珍惜眼前的这个女孩……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没在她身上感受到过哪怕一丝恶意。

所以哪怕她不会露出微笑,男孩站在她身边也能感受到温暖。

“小格蕾丝,现在很晚啦,该去睡觉了哦。”

那护工温和地呼唤着女孩的名字,但换来的只有女孩若隐若现的嫌恶眼神。

她没有理会那个面露笑容的女人,而是转过头,凝视着男孩的脸。

“看来我不能陪你等到接你的人来了,你保重,Liebe。”

在很久之后男孩才知道,她一直用来称呼自己的那个词是一句德语,意思是——亲爱的。

名叫格蕾丝的女孩握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摊开,将一块黑色的圆形状如金属的甲片放到了他的手心。

“如果你这次真的离开了的话,希望你带上这个。”

女孩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只要你带着它,无论隔着多远,我都迟早会找到你。”

“好的。”

男孩冲着她露出了笑容。

那是他笑得最真挚的,发自内心的一次微笑。

“60分,恭喜合格。”

女孩向他点了点头。

难得的,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感情波动。

而男孩,也还在持续着他漫长的等待。

事实上,他等待的时间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早在下午时分,他就已经坐在孤儿院门口的沙发上,等待着来接自己的人。

但那人始终未出现,在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一开始跟男孩一起等待着对方到来的院长老师,已经因为懒得陪男孩再在这里等下去而离开了——她多半是觉得,如果对方真的要来的话,应该也不会挑这么晚的时候了。

男孩,其实也是这样觉得的。

但即使这样觉得,男孩却也依然等到了现在。

对于,从没有得到过爱的他而言,那是份微弱但确实可能存在的希望。

所以即便明知可能性很小,男孩也依旧等到了现在。

直至整个孤儿院的灯都熄灭了,男孩一个人伫立在黑暗中时,他也依旧隔着孤儿院的玻璃门,望着被黑暗覆盖着的远方。

“大概,真的不会来了吧。”

男孩自言自语道。

也对,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这种虚假的期望。

男孩转过头去,面上带着苦涩的笑。

其实他很悲伤,其实他很难过。

但他做不到哭泣,因为在这所孤儿院里,他不被准许哭泣。

这所孤儿院是由教会资助的,教会的修女们定时会隔着摄像头观察孩子们的状况。

一旦被修女们看到了孩子哭泣,受伤这些情况,就会直接影响孤儿院的这些护工老师的工资。

所以在监控捕捉不到的角落里,那些护工老师们时常责令甚至是威胁孩子们在监控下保持微笑,好保证她们的工资。

一旦发生了有孩子哭闹的情况,就会被带到那些隐蔽的角落被护工们责打,她们会专挑屁股那些不易被观察到的部位,所以在摄像头下,孩子们看起来总是笑着的。

男孩没有来到这座孤儿院以前的记忆,只知道老师们曾说过他是被某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送过来的,在临走之前那女人还给孤儿院留下了一大笔钱,院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把这个惹人厌恶的孩子一直留到了今天。

在护工们的记忆里,这个孩子一直没有哭过,一直都保持着那张平静的脸。

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男孩也有很难过很伤心的时候,但他知道护工老师们不喜欢看到小孩哭,所以每一次都是一个人偷偷躲进厕所,无声地等待眼泪流干。

只是他的牺牲,到最后也没换来一点别人对他的爱。

护工们始终觉得他是个莫名讨人厌的孩子,对他不抱有一点好感。

相反,在两年前刚刚来到这个孤儿院的格蕾丝,虽然一直也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护工们却总是笑呵呵地围在她身旁,把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东西给她,可她却从不曾露出笑容。

要说嫉妒的话,作为一个孩子,男孩不可能真的完全没有嫉妒过。

但是即使产生了嫉妒这样的情感,最后他也还是没有展露出恶意。

那好像就是他天生的本领一样,不管吞下了多少他人的恶意,最终都能将其无声地消解掉。

所以即便世界给予他再多苦痛,他也只觉得寻常。

他本以为,这一次也一如往常。

到最后也不会有人来接他,他会留在这里,直到他长大之后被送出这个地方。

所以男孩转过了头,尽可能地,没有去看自己那张倒映在玻璃门上的沮丧的脸。

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头去的下一秒,远处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就在刚刚开始男孩还站在门前,当时的山中还没有起风。

可只过了数秒,男孩就听到了猛烈的大风将孤儿院的金属大门吹开,任它们砸在墙壁上发出的轰响。

男孩转过身去,惊讶地发现黑暗竟然已经散去,一辆粉红色的玛莎拉蒂驶入了院内,用它那对闪亮的前灯把夜晚的黑天鹅孤儿院门口照的亮如白昼。

那是玛莎拉蒂在二十二世纪开发出的GT系列的全新车型玛莎拉蒂GT Sitri,这种车经过了专门的改装,使用了非常特殊的防弹防火防冲击材料制作,被专门供给给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一类人。

被称之为战姬的特殊女性人群。

在二十一世纪的尾声,因为一场影响了全球的超级强震,整个世界发生了剧变。

大量的沿海国家和城市被海啸袭击,更有甚者直接因为地壳运动而沉入了海中。

那一年天灾频发,山火,海啸,地震,风暴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同地区,其规模之巨大一度让人们产生了世界末日是否就要到来的想法。

经过了那个灾难之年,地球的人口锐减至了原本的三分之一。

曾经繁华的都市变成了一片废墟,曾经璀璨的国度如今只剩下了遗骸……在这场灾难之后,许多国家因此不复存在。

而大陆也由于地壳运动的作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曾经隔海相望的国家如今被连接到了一起,曾经相邻的国家如今隔着天堑——这些事都出现在了这个崭新的地球上。

而伴随着地壳的变化,另一个与之相随的,就是部分人类的进化。

不,或许说是部分女性的进化更为贴切。

在那些近乎灭绝人类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类里,有些人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惊人力量。

能举起数吨的重物,可以在天空中飞行,双眼或双手能制造激光或者冲击波……这些曾经一度为人们所构想的超能力,此刻在部分女性身上化为了现实。

对,女性。

在天灾之年过后,整个世界重新恢复了秩序之后,人类惊讶地发现,在灾难过后获得了超能力的对象,似乎只有女性。

而在漫长的秩序重建和灾后复兴的过程中,这些获得了超能力的女性逐渐获取了这个世界的主导权。

同时,她们也以她们各自的力量,帮助了人类快速地完成了灾后的重建。

只在二十二世纪的第三个年头,人类文明就因为她们的努力,得以延续火种。

这些力量不凡的女性也被人们尊称为战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英雄的象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姬的数量越来越多,慢慢地演变成了这个世界上的一类特殊人群。

她们大多都因为自身所拥有的超能力而获得了在各个行业工作的机会,因此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虽然数量有提升,但综合全世界的人口来看,战姬依然只占地球总人口的不到千万分之一。

由于太过稀少,所以她们每一个的存在,在普通人们的眼里,都和明星一般耀眼。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黑天鹅孤儿院门口的,居然是足足两位战姬。

左侧的那位女士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极显曲线美的职业制服,灰黑色的西装外套裹着暗粉色的衬衣锁住了她胸前那丰硕饱满的果实,再配上刚好裹住圆润臀部的包臀裙,勾勒出近乎完美的曲线;而垂至后背的紫色长发,再配上艳丽容颜上眼眸之中的那一抹金粉色,更为这位美丽的女士平添了几份神秘的美感。

右侧的那位相貌与她相仿,一眼便可看出二人应该是姐妹。不过她的面容要更显年轻些,她把自己的金发高高盘起成一个发髻绑在脑后,一对碧蓝色的眼睛来的比她的姐姐更为活泼灵动,她那长而白皙的天鹅颈上带着镶嵌着各自宝石的黄金项链,衬上她上身穿的白色露肩礼服更显出一股高贵的气质。

这两位容貌极美的女士,恐怕即便出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环境里,都能靠着她们光彩照人的美貌给周遭带来光明吧。

“姐姐你看,孤儿院门口站着的那个小男孩,是不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对,没错,就是他了。”

那位紫色头发的战姬点了点头。

“但……这孩子,这样冷的天,怎么穿的单薄?”

看到男孩身上那满是孔洞的单衣,紫发的战姬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几个呼吸之间,她便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当她打开了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了上身穿着的西装外套,将它披在了男孩的身上。

随后,她带着愤怒,敲响了夜间楼道里呼唤护工的响铃。

黑天鹅孤儿院现在值班的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平日里总是凶着一张脸,不管对谁表情都十分蛮横。

从床上被铃声吵醒之后,她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把衣服随便地披在身上,准备出去怒声训斥这不懂规矩的访客。

但当她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她那对惺忪的睡眼之中立马没了倦怠,整个眼神都清澈了几分,平日里跋扈的脸此刻赔着难看的笑,脸色煞白,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面前如今站的两位来客不是别人,正是这座歌墨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名门奥维涅尔家的长女埃莉乃·奥维涅尔,以及她的妹妹爱琳·奥维涅尔。

而对于老女人来说更要命的是,作为知名的慈善家,埃莉乃就是这座孤儿院的主要资助人之一。

“埃莉乃大人,您……您怎么亲自在这种时候来了这里?”

老女人满脸堆笑,但是鬓角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想什么时候来,跟你有关系吗?”

埃莉乃冰冷的反问直接把本来就心虚的老女人吓的一哆嗦,她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也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事惹得这位大小姐此刻怒火中烧。

作为一个知识浅薄,空有几年社会阅历的老油子,她采取了自己唯一能想到的策略,闭上嘴低着头。

“我问你,你的工作是什么?”

“是……是当这个孤儿院的护工。”

“护工要干什么?”

“护工……负责给孩子们做饭,照看孩子们起居,保护孩子们……”

“那你干了什么!你们干了什么!”

埃莉乃直接上前揪住了老女人的衣服,指着男孩身上的衣服朝她怒吼道: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冷的天!你放他一个人在这站着?就穿这种衣服?这是能给孩子穿的衣服吗!你们领着教会的钱,领着我们家的钱,就是这么照顾这些可怜的孩子的吗!?”

如雷的怒吼把老女人吓得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嘴里嘟囔着听不清在讲什么的道歉言语。

“好啦姐姐,这是普通人,你注意点。”

意识到姐姐动了真怒的爱琳趁着埃莉乃怒吼完回气的功夫,让她松开了拽着老女人衣服的手,随后把目光转向了男孩。

“不过我也没想到这帮人能干的这么混蛋……大冬天居然不给这么小的孩子衣服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了男孩的后颈上。

伴随着那温润手掌的抚摸,男孩感受到一股暖流正涌向他的周身各处。

“不是,不是那样的!两位大人,请听我说!我们没有不给他衣服穿!是他!他自己把衣服给烧坏了!不是我们……”

那老女人在地上跪坐了一会儿似乎缓过来了一点,然后趴在爱琳二人面前哭嚎着为自己辩解道

“闭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烧了自己冬天穿的衣服?你当我们傻是吗!”

看到埃莉乃满脸的愤怒老女人吓得魂不附体,但嘴里依旧拼命的哭嚎着。

“是真的!是真的啊埃莉乃大人!那个小子是怪物!!他的身上能自己产生火焰!我没有骗您啊!绝对没有啊!”

“你还敢!”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爱琳急忙怀抱住了姐姐纤细的腰肢,遏制住了埃莉乃想挥拳的冲动。

别人不清楚,但她清楚,自己的姐姐那对漂亮的如同白玉雕琢的手到底能爆发出怎样恐怖的力量——就在两天前,她亲眼目睹了姐姐徒手撕开了狙击枪都没能打穿的钢板,从里面救出了被困的市民。

那个力量如果在不加控制的情况下被打出来,就算那老女人有着一身铜头铁臂,都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正在爱琳和埃莉乃僵持之际,男孩却抬起了头。

“她说的是真的。”

“什么?”

“是我自己把衣服烧了,院长老师才没有给我拿新的衣服过来。”

“你自己把衣服给?”

埃莉乃把头转向了男孩。

“爱琳。”

“晓得嘞。”

仅仅两个字爱琳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把手又一次搭在了男孩的额头上,男孩只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体内波动,紧接着就是一阵根本无法压抑的颤抖从骨髓深处直达皮肤表面。

“难以置信……”

在短暂接触了大约二十秒的时间之后,爱琳满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这孩子的血管几乎被Δ因子充满了。”

“什么?”

埃莉乃闻言也把手按在了男孩的头上,不一会儿,脸上便露出了和爱琳一样的惊讶表情。

“……居然是真的……”

“我想这也正说明他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孩子,姐姐。”

爱琳看着埃莉乃。

“还好我们今天来了,不然……再过些时日,这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的确,他的身体此刻还无法承受这样庞大的能量,体表产生火焰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他的力量已经充盈了。”

Δ因子,或者也可以称之为Δ粒子,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粒子。

在22世纪初期,生物学家兼onslaught科研中心负责人离希恩在战姬们的血液样本中发现了这种粒子,它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能源物质,只存在于战姬们的体内。

通过对这种粒子的研究,人类才终于知悉了战姬们拥有特殊能力的真相:当战姬们使用能力时,战姬特殊的身体构造会将这种粒子分解转化成能量,而这些能量最终会以仿佛光芒凝结而成实体出现在她们的体外,借由这些被称之为构想以太的实体,战姬们就能释放自己的能力。

虽然战姬们的能力几乎没有重复,但所有的战姬体内都一定拥有或多或少的德尔塔因子,所以在那之后,各地的医疗机构也会根据新生儿体内是否含有与生俱来的少量德尔塔因子,来判断这些孩子是否能在未来成为战姬。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物质的存在,所以爱琳才明白为什么男孩在这座孤儿院里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恐惧,是在远古时期,就刻在人类DNA里的本能之一。

正是依靠着恐惧,人类才能做出规避危险的举动,来保持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

所以理所当然的,人类遇到凶猛的野兽会恐惧,面对锋锐的武器会恐惧,身处危险的地点会恐惧……凡是有概率招致死亡和伤害的人们都会恐惧,这是身体无可避免的本能。

而Δ因子,作为把人类改造成战姬的其中一个因素,它能在产生能量时释放出一种特殊的信息素。

这种信息素会被生物体所捕捉,并在脑中让他们产生影响——产生自己所面对的生物强大到足以掌控自己生死的感觉。

但由于人类长久的进化,人脑本身具有分析从外界得来的信息的能力,所以虽然信息素一直在向大脑发出警报,可从其他方面得来的信息却又不断地否定着这些警报。

因此,这种恐惧逐渐被厌恶感所替代,人们通过选择性的忽视男孩的存在,来避免被他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影响。

埃莉乃和爱琳也懂那种感觉,因为在她们还年幼的时候,她们的父亲就因为受这些感觉影响而离开了她们,所以在两姐妹的童年,她们始终存在着被父亲抛弃的感觉,那种感觉直到她们成年之后,在能够熟练控制体内的Δ因子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

也正因如此,她们比谁都更能眼前这个孩子所受过的苦。

埃莉乃把手放到了男孩的脸上,轻柔地抚摸了起来。

“不用担心,孩子,我们会帮你的。”

她那笑容春光明媚,闪耀得男孩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露出发自真心的温暖笑容。

不自觉地,男孩的眼角有些湿润。

“哎,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吗孩子?”

感受到男孩两颊流淌下来的泪水,埃莉乃和爱琳关切地问道。

“……对……对不起,只是……我……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

这是句毋庸置疑的实话,虽然还不清楚这两位光彩照人的女士们的姓名,但她们的话语和她们的行为,男孩只感受到了善意……从头至尾,两人所表现出的都只有善意,那是男孩过去几乎从未得到过的,本来觉得自己一生也不会得到的,他人的爱。

男孩那发自真心的话,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刺进了埃莉乃心房。

搞得她心口疼痛,鼻中酸楚,泪水也忍不住淌了下来。

这样小的孩子,本该在父母身旁得到宠爱,带着幸福的笑容玩耍,度过快乐的童年。

可他现今却只能被一群厌恶自己的人困锁在这么一个在冰冷的孤儿院里,受到孩子们的孤立,大人们的嫌恶和忽视,还要逼迫自己适应这些。

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男孩,抱住了这个孤单,悲惨,脆弱却又始终试着去爱他人的可爱灵魂。

“没关系,都没关系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温柔的话语如微风一般抚平男孩内心的褶皱,那些因为承受毫无来由的恶意而产生的扭曲,在今日终于得以消解。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在那温暖的拥抱下,男孩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在这位未来的名义上的母亲的怀抱里,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