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触即发

道森人有点方，但没有偏方。

他万万没想到里昂会提出这种请求，不是不理解，而是做不到。

维也纳公司属于家族企业，一开始做的是家具生意，赚的不少，但里昂听说加州金矿的消息后，便决定放弃家具生意，转型成一家淘金公司。

兄弟几个孤注一掷，最后果然赚的盆满钵满，里昂也顺理成章，坐了老大的位置。

但随着几人年事已高，里昂今年更是已经四十多，眼瞅着快五十的人，膝下却只有两个女儿，没有继承公司的资格。

眼见着几个外甥虎视眈眈，也难怪他想要能生男孩的偏方。

唯一的问题是。

道森是个外科医生，怎么可能会这种中医偏方！

但这听着似乎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道森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回答：

“当然有，我那位老师说过，大清国生下四万万人口，全靠他这张生子偏方！”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其中一些药材加州恐怕没有，这种贫瘠的土地很难长出好药材，甚至连美国都不一定有，从大清国运过来的话，可能要几个月才能送到。”

里昂本来还有点怀疑，听见道森的补充后，顿时信了大半。

如果道森说立马就能给他一副药，那他绝对会把这个骗子亲手剜了，可如果说要从海外运过来，还说的言之凿凿，那可信度就多了很多。

里昂露出微笑，脸上肥肉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八枚金鹰金币，又填上一枚双鹰金币，递到道森手里。

淘金热初期，加州内部的交易多用金币来进行，一枚金鹰金币折合美元大概有10美刀，八枚就是80美刀。

这些是道森的欠款。另一枚双鹰金币折合20美刀，道森看着顶上精致的老鹰图案，有点拿不准他的想法。

里昂笑道：“8枚金鹰金币算是我借你的，1枚双鹰金币，是我认可你这个人，你就把他当成是雇佣费。如果事成，我老婆真的生了个儿子出来，欠款一笔勾销，我每周还会给你丰厚的酬金。”

“你可以直接雇佣我做公司的医生，我只要150刀的周薪。”道森认真说道。

外科医生的诊费日收入大概有30刀，折合周薪200刀，道森只要150，已经是很低的价格了。

如果做个体医生赚的更多，但依附公司胜在稳定，很多医生负担不起医疗器械的费用，都会选择依附公司，吃死工资。

里昂笑了笑，神秘的摇摇头。

“道森，说实话，我不相信你是个医生，更别提是个珍贵的外科医生。”

“甚至就是这个生儿子偏方，我也不是全信，如果我花大价钱，从海外买了药回来，我老婆没生出来儿子，我不但要你还所有的钱，还要加上50%的利息！”

“能还上来，最好，还不上来，我就把你全家都活埋在矿洞里！”

道森静静和他对视，仿佛看见一只北极冰原上饥饿的白熊！

眼神凶厉，身体颤抖，下一刻就会压抑不住，将人分食！

“成交。”

道森把金币放进口袋里，大手一挥：“取纸笔来！”

里昂给他找了一张珍贵的羊皮纸，道森回忆起脑中不多的中药名，开始乱写：

桂圆，八角，香叶，景天，徐长卿……

能写的全写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面纸，写的越多越好，这样后者才会花更多时间采购这些东西。

“这副药药性绵长，必须一日三碗，一日三次，才能有效果，这么猛的药，一定能生男孩。”道森一脸“肉疼”的把偏方塞给里昂。

里昂也听不出个三七二十一，美滋滋的把偏方放进里兜，瞄了一眼窗户，道：

“天好像亮了，你得回去了吧。”

道森脸色一变，天亮了，要账的估计要上门了！

……

妮娜把两个孩子紧紧拉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她面前站着三个壮汉，是道森家的债主。

卡尔，卡尔二世，和卡尔三世，和里昂一样也是家族企业，只不过规模小得多，迄今为止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如果正常发展的话，卡尔家应该和道森家一样穷困潦倒，但卡尔三世是个幸运儿，他在一次淘金中淘到一块150盎司的黄金！

价值3000美刀！

直接让爷孙三人发大财，从此很少去挖矿，靠放高利贷过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道森因为买帐篷，找他们借了60刀，最后连本带利居然要还80刀。

但道森打不过他们三个，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也是里昂想要儿子的原因之一，这年头，家里人丁兴旺，青壮年多就是可以直起腰板说话。

妮娜往回退两步，短刀藏在袖子里，心里很焦急。

怎么还没回来，天已经亮了，难道被里昂……

卡尔三世舔舔嘴唇：“萨拉曼卡夫人，今天是结清欠款的日子了，你家那位道森呢，该不会是偷偷跑路了吧！”

“他很快就会回来，马上！”妮娜冷着脸说道。

随即，把家中仅剩的一枚金鹰金币扔到地上，快说道：

“这是一枚金鹰，剩下的70刀，等道森回来了就给你。”

卡尔和卡尔二世对视一眼，卡尔三世今年二十岁，却还没个媳妇，矿上正经女人少，妮娜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卡尔二世的老婆死了，这么多年也憋得慌。

老卡尔道：“妮娜，我一早上就瞧见，道森坐刚启程的轮船跑路了，他还和我们说要钱没有，命，倒是有两条。”

卡尔二世附和：“你领着孩子们在旧金山孤家寡人，没人依靠的话，会被抢过去当妓女的，”

帐篷前陷入长久的寒冷与死寂，周围的人也徐徐围上来，想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

“母亲……”

……

妮娜冷笑一声：“我就是死，也不会和你们三个苟且偷生！”

卡尔二世耸动肩膀，扬起双手，对围观群众道：

“各位，萨拉曼卡家的男人，道森跑了！他家还欠我8枚金鹰，我总不能把这钱扔了吧！干脆，就当妮娜小姐的聘礼了！”

围观群众爆发出热烈的呼喊，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卡尔，动手！”

卡尔三世淫笑一声，说着就要去拉妮娜的手！

一阵寒光闪过！

“fuck！！！！！！”

卡尔三世龇牙咧嘴的往后撤步，手心鲜血直流，很快打湿了地上的柴火，嘴里还谩骂着。

“你这个表子！你他妈！fuck！！！”

妮娜冷着脸，短刀紧紧握在手中，胸前不停起伏。

她已决意，在自戕之前，至少要拉一个垫背的！

她可不是什么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的女人！

这场景震惊了在场众人，没人想到妮娜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矿上空气脏，大病小小病都得重视，哪怕出了个小伤口也得做好包扎，避免感染的风险。

老卡尔把卡尔三世拉到身后，沉声说道：“妮娜，这你就过分了，我们只是要钱，你怎么能持刀伤人！”

“我杀的就是你们这群败类！这一年的功夫，你们三个做的混蛋事还少吗？”

不能再扩大影响，否则很快就会招来警卫队。老卡尔看了一眼围观群众，人越聚越多，该不会是整个科洛马的人都来了吧！

他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压着声音：“妮娜，现在跟我走，犯不上为了八枚金鹰伤人！”

硕大的阴影，徐徐笼罩妮娜和两个孩子的身躯。

这时，人群中只听得一句震耳欲聋的：

“老卡尔，我草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