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日卖空一亩地的青菜，村里轰动了。
北山青的吸金能力直接震撼了每个村民。
嫉妒的人眼红发狂，羡慕的人恨不得把那块地扒拉到自己家。
每日进账三千元，抵得过县里工业园整月的工资。
这简直比抢钱还快，樟树下、朋友圈、聊天群，处处议论着这个奇迹——种地真能挣大钱。
秦峰毫无悬念登顶青石村年度话题榜首……
小坳里，秦峰家中客厅坐满了本家叔伯。
酒过三巡，秦峰举杯，“各位本家的叔叔伯伯们，屋后地一共有良田22亩，我家的2亩加上前些天租下9亩，剩下11亩我都要了，每亩租金600元。”
本地良田租金不过500元，他主动溢价两成。
“小峰啊，自家人客气啥？“秦三叔剔着牙摆手，“荒地闲着也是闲着，白拿去种都行！“
“可不！”五堂伯晃着酒杯接话，“摆这大席面作甚？我们老骨头哪吃得了这些？倒是这酒......“他咂咂嘴，“少说三百一瓶吧？“
“再炒盘青菜！”六叔公筷子敲得碗叮当响，“活了七十年没尝过这滋味，待会给我捎五斤！”
一屋子人七嘴八舌嚷着。
秦峰把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放到桌上，“要不我们先把租地合同签了，北山青一会你们都带十斤回去，吃完了再来我这里拿。”
“就按小峰说的签。”五堂伯捻着白须，“周金贵说这菜火不过三月？放屁！凭这味道，每个月100亩都得卖干净！”
“村里那些人眼皮子浅！”三表叔嗤笑，“前些日子还笑话秦峰没出息，现在眼珠子都瞪绿了！”
“哈哈，这菜味道也真是绝了，怎么吃都不腻，还是绿色种植，没有比这个更养生的青菜了，一会我还得到樟树下跟他们好好吹吹，羡慕死他们。”
“对对，一起去，别让这些王八蛋天天欺负我们秦家人，我们村秦家姓小，人口少，历年来村长都没有出过一任，每年都被另外两个大姓人欺负。”
“现在正好出口恶气！“二堂伯灌了口酒，“农忙争水渠、修路占田埂，受的好些年的窝囊气，今天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就是就是，秦峰你就好好干，我们都支持你，看谁以后还敢乱嚼舌根。”
秦峰心里感叹，一家就是一家人，他们心里最爱的崽还是我。
再次端起酒杯，“感谢各位长辈抬爱，今后我一定好好干，不给家族丢脸。有机会定带着族人一起发展！”
“好！”
“咱家族就该多几个小峰这样的年轻人！来，我敬你！”
……
菜过五味，大家吃吃喝喝也都差不多了。
怕他们喝高了一会签不了合同，秦峰抽出一份合同，拿了一支笔，递给了五堂伯，“五伯，你看一眼！”
原本喧闹的客厅骤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住合同。
“小峰啊，”五堂伯攥着酒杯没接笔，皱纹里挤出笑，“这北山青的种子……能给咱们匀点不？保证不抢你生意，我们拿到隔壁县去卖！”
另一位族叔也跟着讲道，“是啊，小峰，这北山青你一个人也种不完，不如给家族的人都匀一点，大家伙不会跟你抢生意的，你放一百个心。”
“村里有好几个人都来你这偷种子，特别是那个周金贵，一把年纪了，昨天居然把他后院那块地亲自翻耕出来，说是研发了一款青菜，叫‘莲月青’，准备试种呢。”
“这老棒子骗鬼呢，他种的就是北山青。”
“不止，除了他，村里还有好几个正在翻地，都说研发出了新种子，名称五花八门，用的全是本县的地名，有叫“杨坊青的，陈屋青的，还有叫北山青2号的，一个个恬不知耻。”
“嗯，这事我们可不能做，都是本族人会被外人笑话的。”
秦峰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都是自己的亲族啊。
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放下手中的合同，“各位叔伯，北山青已经申请了植物新品种权，这个种权法一般人可能不了解，我跟你们解释一下。”
“植物新品种是指经过人工培育的或者对发现的野生植物加以开发……”
“完成育种的单位和个人对新品种植物，享有排他的独占权……”
“简单来说，这种权利通过法律手段授予权力，确保育种者可以独占使用和控制其研发的新品种，从而鼓励创新和种质资源的合理利用。”
“前期的审查都已经完成了，种权正在公示当中。”
“经后，任何个人、单位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种植北山青都是违法的，我一告一个准。”
秦峰花了十几分钟对植物新品种权普及了一翻，让他们有个大概的了解。
“我后续我会考虑将种子分发出去种植，但不是以买卖的名义，而是以合作的名义。”
六叔公放下了牙签，“这个事我们不懂，不过小峰啊，你放一百个心，我们肯定是不会偷的。”
二堂伯开口，“秦峰，你这个合作是怎么个合作法？”
“我成立了一家公司，到时候公司会跟你们签合同，收取一定的压金后把种子分发下去给你们种植，种植完以后公司对北山青进行统一回收。也就是说我把种子给你们，你们帮我种，你们挣种植的钱。”
“这——”六叔公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其它族人。
秦四爷自他们不愿签合同开始，就离开桌子，单独坐到了院子里泡茶，其它人正低头跟左右窃窃私语。
稍许，商量出了一个结果，“秦峰啊，这，这不是等于我们在帮你打工？”
“是合作共赢，当然，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
一位族老立马说道，“那不成，到头来我们还得给族里的小辈打工？”
“是啊，这多不好听，小峰，钱一个人是挣不完的，你给我们种，对你造不成影响，但对于族群来说，那好处就大了，到时候我们族里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谁都能帮你说上话，你要当选村长什么的，也绝对全票支持你，砸钱也把你推上去。”
“对，到时候还要跟秦坊乡的主族申请，族谱给你单开一页！”
北山县属于客家县，这里生活的全是客家人，所以姓氏很多。
秦家人在青石村也只是县城南侧秦坊乡的一个分支，全县秦族人还是不少的。
单开一页族谱的诱惑很大，那是从小到大的家族教条，是刻在血脉里的信仰，是每一个客家人都梦寐以求的追求。
但秦峰要的不是这种牺牲自身利益，破坏北山青未来的方法单开族谱。
把杯中没人接下的洒一口闷下，秦风摇了摇头。
客厅里愉悦的氛围急转直下，一桌人的脸色全都阴沉下来。
好一会，才有人开口，“小峰啊，前面租给你的那块地，明年我要种些菜，到期了我就不租了。”
“嗯嗯，我也考虑到周金贵那拿点种子，种些莲月青！”
“嗯，李老汉的北山青2号也不错，我也种点，地就不租了。”
秦峰抓着酒杯的手轻轻的在颤抖。
喉结上下涌动，艰难的开口，“好！”声音沙哑晦涩。
叔伯们陆续无声离桌，跟坐在茶几旁边的四爷打了招呼，离开了秦峰家。
四爷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继续喝着茶。
待族人走光，四爷对秦峰招了招手，“人心都变了，亲情和脸面哪有金钱重要，现在他们比外面的人更加市侩。你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反而越是欺负你。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去理会他们。”
“知道了，四爷！”
秦峰胸口发闷，心情很差，这些都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族叔伯，怎么都不会想到，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村里的抛荒地多的是。”四爷手指叩了叩茶几，“换个地方租，清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