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针刀医学与中医学的辨证关系

关于针刀医学的学科定位是当今有争论的一个问题,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还是中西医结合学科?如果单独从针具来看,针刀像是中医针灸的一次升华,所以就有人说针刀是中医针具的第十种针;如果从力学理论、针刀入路的精细解剖看,针刀又像是西医的产物;两个都像就是中西医结合吗?这也不全面,因为结合仍然是中医就是中医,西医就是西医,关于针刀医学正确的理解可能是中医融合所产生的新的单独的生命,或者可以理解为中医学的一次现代化。我们不妨从中医古籍中寻找针刀医学与中医学的关系,2000多年前战国时代的医学著作《黄帝内经》中阐述了“横络”的存在与痛则不通的道理,在这类疾病的中医现代化方面,针刀创始人朱汉章教授做出了不可忽视的成绩,将《黄帝内经》中的“横络”与疼痛、关节病和某些内科病的关系及存在形式用现代的语言加以表述,并在前人的基础上创造了一套新的理论与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针刀医学,做到了中医学的现代化,让中医学可以被更多人理解,同时具有了标准的可复制性。针刀医学源于中医学,但与中医理论的关系研究尚不够,针刀医学对《黄帝内经》“横络盛加于大经”的理论推进工作作以下阐述。

(一)“解结”理论的提出及针刀医学对它的诠释

《黄帝内经灵枢·刺节真邪》指出,“一经上实下虚而不通者,此必有横络盛加于大经,令之不通,视而泻之,此所谓解结也。”“横络”,经脉之支别也;“盛”,倍也,充实也;“解结”,刺血脉凝结处也。根据文字解释,“横络”就是粗大的、压迫在经脉之上的经脉分支别络,使经脉不通,治疗时要根据病情疏通它,这就是刺血脉凝结处的方法,即“解结”理论。

针刀医学关于慢性软组织损伤的理论提出人体感受外邪和内伤是导致慢性软组织损伤的病因,粘连、挛缩、瘢痕和堵塞,这四大病理因素即是“横络盛”。因此,针刀医学软组织损伤理论的四大病理因素就是对“横络盛”病理存在形式的最好诠释。“横络盛加于大经”是指压迫了神经、血管、肌肉、经络、经筋等软组织,造成血脉凝结、经气不通,不通则造成各种炎性因子、致痛物质的堆积,如果在经脉外压迫,可以造成局部的缺血、缺氧,如果在经脉中阻塞,可以造成气血不通,因而导致疼痛的发生。正如《黄帝内经素问·举痛论》所述:“经脉流行不止,还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这是针刀医学对“横络”与痹证关系的再认识。

正常情况下,人体气血在体内环流不息地运行,濡养四肢百骸及各脏腑组织器官。外感风邪或经筋反复劳损,久而久之形成针刀医学所说的软组织损伤四大病理因素——粘连、挛缩、瘢痕、堵塞,即“横络”。横络是可触摸到的圆状、条索状或不规则面的硬结,或是不可触的但按压即出现疼痛的点,它们异常牵拉,导致经络中的气血运行不畅、血脉凝结、经气不通,不通则造成各种炎性因子、致痛物质的堆积,引起疼痛。应用针刀对“横络”进行松解治疗(对粘连、挛缩、瘢痕及堵塞的软组织进行松解,加以手法拉伸恢复软组织的正常功能、血运行与通畅经络),是对针刀可以“横络解结”的很好诠释。

针刀医学认为“横络”除了与疼痛,还与骨关节病有非常紧密的联系,它们可以说是一个因果关系,因为人体骨关节的稳定来源于肌肉、韧带的力量,而“横络”这种病理因素一旦出现,就打破或者说改变了这种力量平衡,骨关节失去稳定性,关节错位随之而来,引起当今高发的关节非暴力性错位,如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症等关节病。通过针刀解结,消除横络,恢复肌肉、韧带等筋经的正常力量,就会将错位的骨关节重新固定到正常生理位置。临床实践中,针刀治疗这类疾病的效果证明了“横络解结”理论的正确性,譬如肢体的骨关节病、椎间盘突出症、梨状肌综合征、股骨头缺血性坏死、狭窄性腱鞘炎、筋膜间室综合征、脊柱疾患引起的相关病症,枕大神经痛、椎动脉供血不足、心绞痛、胆绞痛等,无一不是由于病理产物阻塞压迫造成的。

《黄帝内经灵枢·官针》中记载:“病在分肉间,取以员针于病所;病在经络痼痹者,取以锋针。”朱汉章教授的常规针刀更利于组织深部的疏通治疗。针刀治疗膝关节骨性关节炎的基础研究课题证实,针刀松解其作用是对病灶局部粘连进行疏通剥离,切开、松解阻滞,解除粘连组织的机械性压迫,刺激局部小血管使其扩张,促使病灶外的血流向松解部位,促进血液、淋巴循环加速,有利于炎症物质的代谢及吸收。针刀通过对痛点的粘连病灶切割、疏通,起到“解结”、行气活血、疏通经络、调和阴阳的作用。

正如《针刀医学原理》对于针刀医学治疗机理的解释:“针刀医学病理病机是阴阳平衡失调理论(包括动态平衡失调、力学平衡失调、循环平衡失调、代谢平衡失调)。针刀疗法的治疗过程和目的(包括针刀松解与手法调整)就是为了调节、恢复或重建上述平衡,给人体的自我康复打通通道。针刀松解疏通治疗消除了“横络”,气血运行正常,达到通则不痛。“解结”即是松解之意。因此,“横络解结”理论就是针刀软组织松解术的中医理论基础。

(二)“横络解结”治疗体现中医整体观念

《黄帝内经灵枢·官能》中记载:“用针之理,必知形气之所在,左右上下,阴阳表里,血气多少,行之逆顺,出入之合,谋伐有过。知解结,知补虚泻实,上下气门,明通于四海,审其所在,寒热淋露,以输异处,审于调气,明于经隧,左右支络,尽知其会。”“有诸于内,形诸于外”。某些内脏疾病可以在形体外部反映、体现出来,出现某些特定部位的条索样、结节样“横络”,寻找这些反应点,并且运用“病在左亦可取其右、病在右亦可取其左,病在头亦可取其下,病在下亦可取其上,病在后亦可取其前,病在前亦可取其后”的中医循经、远端取穴定位方法,应用针刀松解这些“横络”,调节气机的出入顺逆,补虚泻实,达到阴阳平衡(力学平衡)。

(三)“横络解结”治疗体现中医辨证论治特色

1.筋骨辨部位,施术的深浅与入路

应用针刀进行“横络解结”治疗,对于治疗的部位,进针的深度,针刀的入路,达到的效果,《黄帝内经素问·长刺节论》指出:“病在筋,筋挛节痛,不可以行,名曰筋痹,刺筋上为故,刺分肉间,不可中骨也,病起筋炅病已止。病在骨,骨重不可举,骨髓酸痛,寒气至,名曰骨痹,深者刺,无伤脉肉为故,其道大分小分,骨热病已止。”“炅”即热之意,“分肉间”即筋膜间。根据上文义,针刀松解治疗的深度、部位要根据“横络”病变的部位进行辨证论治,如果病变在软组织,会发生疼痛及受其影响的软组织活动困难,是“筋痹”,要刺在软组织中或筋膜之间的病灶部位,不一定刺到骨组织上(因病施治,因人施治)。病情好转时,病变局部温度提高,就达到治疗效果了。如果病变在骨组织,肢体沉重、骨骼酸痛不能抬举,局部寒冷,是“骨痹”,要深刺至骨,进针刀时严格按照针刀的11种入路方法,不会损伤肌肉、血管、神经等软组织,针刀进入的路线在筋膜之间,如果骨骼温度上升病就痊愈了。因此应用针刀松解时要辨明在筋、在骨,分别施治。

2.虚实辨性质,治疗方法不同

《黄帝内经灵枢·刺节针邪》中述:“用针者,必先察其经络之虚实,切而循之,按而弹之,视其应动者,乃后取之而下者。”疼痛的性质有虚实之分,一般“横络”部位肿胀、质地坚硬,有结节、刺痛、绞痛、掣痛、灼痛或压痛明显、拒按且固定不移,为在血,属瘀血阻滞,为实证;“横络”部位肿胀质地较软、有结节,以酸痛、空痛、隐痛、冷痛、重痛为主,喜按喜温为虚证、寒证。针刀治疗要依据虚实性质不同辨证施治:实证宜疏通松解,以快速直接刺入深部、纵向切割横向摆动手法为主,配合手法松解复位;虚证宜益气温通,以缓慢刺入、横向摆动手法为主,配合手法活血化瘀、疏通经络以及温灸拔罐治疗。

3.用“横络解结”理论探讨“阿是穴”机理

中医对于局部疼痛取穴历来有“以痛为腧”,取局部“阿是穴”治疗,但是没有阐明现代机理。针刀医学从软组织损伤的病因病理阐明,这些疼痛的部位正是软组织损伤后形成的粘连、挛缩、瘢痕、堵塞病理变化,亦是“横络”,经针刀“解结”治疗后,疗效显著。因此提示我们“阿是穴”即是软组织损伤后形成的病理反应点“横络”。“横络解结”以针刀松解为主,手法复位为辅。“横络”是力平衡失调的病理因素,是引发小关节微小移位(筋出槽、骨错缝)的原因之一,小关节微小位移同时又是“横络”的直接因素;因此还要配合手法治疗,使筋出槽、骨错缝得到复位,同时进行手法“解结”,以纠正力平衡失调,消除两者之间的影响,使“横络”得到彻底治疗。

针刀松解改善了局部血液循环,改善“经气不通”的病理状态,也就是“解结”,并且恢复了机体动态平衡,也是中医学“阴平阳秘”的一个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