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弱

晨曦至环山绕林中，空中四处星星点点散发着曦光。

为即将到来的天明，驱赶黑暗。

已过多时。

窗口公鸡打鸣儿，墙内狗子肆意撒欢。

林中鸟儿杂乱唧唧喳喳，猪在圈里饿的直哼哼唧唧。

迷雾散去，天光大亮。

山水村，村中姜家。

堂门前。

一群人围着缺凳少半截腿的桌子，吃早饭。

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人，或坐或蹲分派在饭桌边。

不一样的是。

老的自持稳重，稳稳当当坐着，只需待人把碗递过来，接着便好。

初为人父人母的，随时察觉开饭动静，静待开始。

小的只知肚子饿，需要吃饭填饱，双手捧着碗，眼巴巴盯着稳坐在上位，自觉严厉的大家长姜奶分饭木勺。

一样的是。

都希望早点开饭。

就在大家都这么等待开饭氛围中。

有这么个小孩，矮矮的立在一旁，显得格外不同。

姜弱今年五岁，是个不被期待的女娃子。

她早从听村口那颗老树下，经常闲聊摆龙门阵的老婆婆老爷爷，得知自己是一个不被爹娘期待的孩子。

在她哇哇落地那一刻，她爹她娘就想把她给丢了来着。

37º的嘴提出不负责任的原因：孩子太多了，养不了，不想要。

可是，在小小姜弱眼里，既然不想要，为什么一开始就不要，非要等她生下来才选择要与不要？

再说了，大伯家有四个孩子，大伯娘还在怀肚子。

二伯家有三个孩子。

小叔家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与她差不多隔了一两天日子。

更别说，她自己还有一个哥一个姐了。

有那么多她一个孩子养？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什么那啥大病？

知道真相那些天，说姜弱不难过是假的。

毕竟，她也是人，从人肚子里爬出来，有血有肉有情绪的小孩。

后来某一天，她突然脑袋开窍了。

姜弱想明白了，原来是她爹她娘嫌弃她是个女娃！

也不如前面的姐姐讨喜。

姜弱无语，废话，指望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跟已经是个好多岁的娃比，还来给你讨喜？

至于为什么她现在还在姜家？

得多亏当时才上任的县令。

听说，他赴任以来，一路上看到了太多被抛弃的孩子什么来的。

一到地方上任，就抓紧颁布了生儿育女的相关地方福利政令。

还专门派了衙门捕头挨乡挨户传话来着。

所以呀，为了领上县令说的福利五百文，陈米半斗，半袋子糠，红土糖一块，两只小鸡。

她姜弱就这样阴差阳错依靠县令颁布的好政令，留下来了。

就是可惜，县令迁了，生育福利也跟着没有了。

她也没有看到那县令长什么样。

她现在依稀记得当时听村口阿婆阿爷们说完，他们脸上的笑与淡淡不喜。

她，不懂。

这是为什么？

笑就是笑，不喜就是不喜。

为什么笑与不喜会在同时展现出来？

哎。

人真的是很奇怪哎。

……

“阿娘，我饿了。”

姜家其他人听到了，但，漠不关心，只专心扒拉筷子干饭。

再怎么滴，这蛋也不是给他们吃的，除去姜爷姜奶两个人的其他人心想。

小小姜弱早就眼馋饭桌上，那缺了口木碗里的三枚水煮小鸡蛋。

那可是她出生福利鸡生的啊。

这蛋都摆了好几天了，该吃了，不吃就要发臭了。

在她差不多三岁时。

姜弱就明白在姜家，有些东西，她得靠自己。

毕竟，那时候，她是真的饿得皮包瘦骨。

而不是现在这样看起来，整个小人儿身上还有些福气在呢。

无视姜家其他人看过来眼光，姜弱满心满意只有那水煮蛋。

看起来圆圆滚滚，特别特别的憨厚可掬，让她很是想吃掉它们来丰盈自己的圆肚儿。

姜弱真的好想吃好想吃！

就是为什么这些好吃的不能主动飞到她嘴巴里呢？

反而要她各种法子去争取。

上一秒在想，下一秒付出行动。

姜弱伸出伪装过的脏兮兮小手，毫不客气攀上了李三娘衣袖，动作稍大的有节奏拉扯。

嘴巴一撇，眉毛一拉，眼泪要掉不掉。

试图用自己现在这副弱小可怜巴巴的姿态，来唤醒李三娘那偏心到头顶上的母爱良心。

正在溜碗沿边喝菜饭汤李三娘，察觉到有人扯她衣袖动静。

扭头一瞧低头看。

噢，是她生的那个不讨喜小女娃子。

皱了皱本就滑稽可笑的囧字眉。

又不满的睨了眼姜弱，干瘪没肉的土黄脸上满是若有所思。

这丫头，年纪不小了……

姜弱：本小孩今年才六岁不到~谢谢你嘞个大干瘪娘。

李三娘看了几眼便没多看，也没多说些什么

只是，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姜弱。

抬手用另一只干瘦如柴的人鸡爪子，重重打掉姜弱一直拿捏她衣袖的手。

姜弱此时此刻，心里骂骂咧咧。

明面上，姜弱啊的一声松开衣袖，迅速低头。

眼泪一颗又一颗，止不住的掉在地上，扬起一小撮的灰，留下一点又一点的湿痕。

整个人挥发着娘亲打我了的哀怨气息。

早就知道会这样，她姜弱干嘛要采取这样最为不合适的方法，才怪嘞！

在任何方法没有实施之前，都有可去做，来证明可行与不行。

下次还是干脆直接抢来吃，算了，不行，会挨打，有点疼。

再想想其他的。

让她来好好想想啊，下次遇见好吃的该怎么做，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呢？

李三娘一边喝菜饭汤动作不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姜弱打发出去。

这天天在家的，实在是碍她眼。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吃饭的，明明是吃的同一类饭，还吃的比他们少。

粮食也是婆母在管，这丫头再怎么偷也偷拿不到才对呀。

怎么就让这死丫头长的那么有份量？

姜弱呵呵呵笑：呵，小看了我吧，这都是我攒来的。

姜弱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饥饿的心不死。

继续上前一步，迅速捏住李三娘袖子，猛地一下拉扯。

肚子里的加油打鼓声还在在催促她。

姜弱嘴里声轻而清晰：“阿娘，我饿了，你没听到吗？

是不想听嘛？还是说不想听呢？”

还没等李三娘动怒开口。

姜弱早有眼力劲松开捏着衣袖的手，悄悄后退几步，小嘴巴不停，继续出击：“阿娘，你，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一说完，姜弱装模作样的飞快捂住嘴巴。

瞬间饭桌上一同喝菜饭汤的姜家人，动作一滞。

齐齐抬头扭头看向姜弱，眼神里充满好奇。

像是期待姜弱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三娘怒容满面，重重放下碗筷，用力一拍桌子。

当即眉毛一飞，嘴巴一张，手指着姜弱：“姜弱，给你重新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