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阅兵

翌日清晨,绵绵多日的秋雨终于停歇,秋日的天空崭露出来。

百官临津门,登上城门,阅览今日讲武阅兵仪式。

然而,百官却都兴致缺缺,毫无兴趣可言。

此次阅兵所统领的士卒不过数万人,无论是士卒数量、军备器械,还是那齐声呐喊的气势,都远远比不上一年前灵帝在平乐观举行的大阅兵。

况且,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刘辩此番根本就不是单纯为了阅兵,无非是想找个由头,让朱儁与卢植二人能够掌控雒中军队,并在雒阳城外陈兵,以应对两日之后即将到来的大战。

就连此次负责指挥的朱儁与卢植二人,也只是敷衍行事。用一些并无实际用途、徒有其表的花哨阵法来糊弄百官,甚至连骑兵展览都没有,金鼓敲击杂乱无章,旗帜挥舞也毫无章法可言。

但这并非二人故意如此,只因军中兵力部署以及金鼓旗帜所蕴含的意义皆属军机,绝不能泄露,故而只能出此下策。

刘辩与来此围观的雒中黎庶而言,对这一宏大场面却是极为震撼。

单论气势与变阵的精彩程度,着实吸引眼球。

刘辩身处帷幕之中,周围早早便被段珪率领的黄门士卒严密环绕,以拱卫他的安全。

“大伴,你说若是盖卿如今在朕身旁,看到此番阅兵,他会作何言语?”

张让亲身经历过灵帝的阅兵,知晓当时场面的宏大与壮观,自然也记得盖勋当时所说的话。

“臣闻先王曜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不足以昭果毅,只黩武耳。”这是盖勋当时对于灵帝讲武原话,可谓是贬低之极。

刘辩今日提及此事,只是好奇,若让这位忠于大汉、忠于刘氏的盖勋看到今日场景,又会作何反应?

张让思索片刻后说道:“陛下,此事臣也难以揣测。要不即刻快马去禀报盖卿,询问他的意见如何?”

盖勋如今正领兵两万屯驻在京兆尹。先前,刘辩曾想让他直接领兵回雒中,以巩固自身安全。

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刘辩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打算先彻底歼灭董卓,再召盖勋回雒中。

毕竟,若盖勋此时回来,恐怕那些环伺在雒中的各方势力只会潜藏得更深,日后一旦爆发,其危害恐怕远远超过一个董卓所能带来的。

刘辩点头道:“盖卿也的确该回来了。速遣快马前去,替朕请盖卿领兵回朝,朕也想见见这位父皇口中的忠臣。”

张让刚要转身离去吩咐此事,却被刘辩喊住:“对了,将最近雒中的局势,详细讲与盖勋知晓,也让他评价一下朕此次的讲武。”

在百官的序列之中,如今与袁隗并排的位置上,摆放着三张独坐榻。

袁隗看着身旁如同木头一般,只顾注解手中文书的郑玄,眼中满是轻蔑,根本不屑与之理会。他将目光投向另一张无人独坐榻,眼中更是涌起怨毒之色。

他实在想不明白,郑玄不过是个只知读书的儒宗,怎么就能一步登天,而那深陷纵兵屠杀士子风波的卢植,为何也能有一朝翻身的机会。

袁基上前,低声说道:“叔父,陛下此番根本就不是真心讲武,我们莫不如早些退下吧。”

起初,他们真以为刘辩是要讲武,目的是以雒中的兵力震慑他们这些世家。

他们也有意顺着刘辩的意思所为,毕竟依照以往皇帝的脾性,脸面至关重要。

对于这位急于树立权威的新帝,怎么着也得在讲武规模上超过先帝,如此他们也能借此机会了解刘辩的兵力与人员配置。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刘辩身为大汉天子,竟全然不讲究排场,随便用一些阵势就糊弄百官。

袁隗摆了摆手道:“莫要心急。今日陛下既然想要讲武,我等陪着便是,何必着急离开?”

津门下方,有三人领兵从讲武之地返回西苑。

为首一人正是刘备。

其右侧之人身高九尺,胡须长二尺,面色如重枣,嘴唇好似涂了胭脂一般红润,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正是关云长。

左侧之人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此人便是张翼德。

张飞一开口,声音如巨雷般响起:“大哥,这皇帝小小年纪,折腾我们作甚?这讲武纯粹是花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刘备赶忙呵斥道:“翼德,休得胡言!陛下乃汉室之主,历经高祖、武帝英灵护佑,早慧过人,乃是汉室中兴之主。此举大有深意,岂是你我能够随意妄言的。”

关羽骑在马上,捋着胡须说道:“三弟,大哥所言极是。你还是应多读些书,方能明白事理。天子都开设日讲经筵,以明悟圣人道理。”

张飞无奈地摆摆手,哀叹道:“我不乱说了便是,你们二人也别再念叨我了。至于读书,我实在看不进去,莫要再逼我了。”

刘备与关羽相视苦笑,无奈之下,赶忙领兵返回西苑。

刘辩完全不知道刘关张出现在雒中,所以这三人才会在卢植麾下担任千人督。

要说怪,也只能怪刘辩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三人尚在安喜县,刘备正准备鞭打督邮之时,根本没有想过他们来雒中的可能。

与如今春风得意的刘关张三人不同,此刻站在袁基身旁,身材矮小、眯着眼睛的曹操,心中却是揣测不安。

今日见到天子讲武,他心神也为之一动。

然而,如今的他不过是袁绍的附庸,很难拥有真正的自主之权。

他出身于阉宦之家,当初刘辩为保下十常侍,命卢植采取一刀切的举措,险些让曹操也被罢职免官,幸好袁绍出手相助。

如今的他,必须依靠袁绍,才能洗清自己的出身之污,从而踏入士人阶层。

但如今袁家对天子不忠,这让曹操时刻寝食难安,每日都备受煎熬。

今日见到天子刘辩,他自觉刘辩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武,心中便愈发有了别样的心思。

曹操看了一眼高大威猛的袁绍,又瞟了瞟帷幕之中的天子刘辩,只得长叹一声,心中暗自哀婉:“要是我并非那阉宦出身,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