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家国之病，在外者易御，而在内者难制。人身亦然。精耗而未明，神弛而未觉，气坏而不自知其然。迨其即坏矣，发之形，动之脉，然后从而惊之、诧之，任人而理之。曰“此病时也”，而不知病非此时也，所致之则旧矣。是心理身者，非病之为患，而所以致之之患，又非外者之亟拒，而内者之预闲。则内科之病源，与其方若效，不可不熟究也。且夫上医医未病之先，而先则莫先于内。使内者尽能先弗丧，而外者为难入矣。虽然，使内者尽能先不丧，亦安所事医？夫惟弗丧之甚难，而入之则最易也。是以就一家中，任举一人身，悉身病也；就一国中，任举一人家，悉家病也。就天地中，任举一人国，悉国病也。其悉然病者，悉然而内也。旷而观之天地病也，阴阳寒暑晦明迭运，而亢伏乘焉；五行百谷庶彚杂生，而疵疠伏焉。亦内也。惟虚空中，无内无所病之天地。故天地之心，不能不托命于萃中和、宣化育之圣人。惟天地中无内无所病之。若国、若家、若尽人之身，故尽此世之人，不能不托命于明刚柔，洞表里，知先务，续脉杂根，起弊还生之善士。此予友应圆龚先生《内科百效》之书所为作也。先生抚人，与陆子静先生同里，得山川之灵异而生。故于学有窥，善涉世，罔人不可相善，尤笃友谊。爵利艳煽，不入于心。惟读书，尤耽医家。始攻儒术未遂，则以此道旋乎物我之间，而尽调燮阴阳，裁成天地之略，并归此道，于是乎着而为书。

先生之书，前后数十万言。布之海内，已户诵家传之。此书则近以新得成。讫成，委文子序之。文子曰：余梦生在太古之时，其世遂遂，其物油油，其民容容。无甚寒太暑，无富贫贵贱，无冻饿匮乏，无甚劳苦，无物有病。居数十年，乐莫极焉。忽念斯等世界，医人安所得用？自问之际，欠伸而寤。复自答：斯等世界，又安得有医？哑然大笑。岂非所谓内无所丧，外无所入者耶？噫！梦耳。使天地得如余梦，则此书可无事，并无事先生。如余梦之为果梦，而天地必不能如，则必不能无病，乃必不可无医，乃必不可不先知乎内病之防。而《内科百效》之书必不可不读。且先生者，必不可不用于斯世也。今国家方有大病，圣明旰宵。先生方抱忠悃，熟民故，学兵法，行将以医人之心医国，而寓意于此者。孰谓先生医隐而已哉！

南州盟弟喻文子顿首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