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这事就传到了裴衡耳里。
裴衡想到雷铭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跟罗青说,不要事事都报到我这来。”
而江成在皇城司,查到了那幅地图的出处。
那是边境咸州的堪舆图,那两座最高的山峰,就是咸州境内的景山和龙侯山。
咸州毗邻边境,常年大小战事不断,直至先帝在位时,与其签订停战协议,划定以白沟河为界。
而咸州就是我朝的第一道边防线。
咸州实际距离汴京并不远,仅有七百余里。
江成查了雷铭的履历,发现先帝时期,他确实曾到过咸州。
只是当时,他还是个小小的都头。
后来调进禁军,回到汴京,就再未外派过。
而现任咸州最高指挥官,咸州军州事兼河北沿边安抚使的,正是蔡雍的二子蔡阳。
当年蔡雍被流放的遂城离咸州很近。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地方不一般。
江成当即决定,派人前去探查。
这次,他没有动用皇城司的力量。
因为咸州也有皇城司的暗探,而那些暗探的奏报中,那里并无异常。
阿昼主动请缨,江成却是拒绝了。
他这次找了陆启,向他借了一名斥候。
从汴京到咸州,快马加鞭的话,五日肯定能到。
加上在当地查探的时间,等消息传回来,怎么也得半个月。
子时的梆声惊起夜鸦。
瞿府高墙下,林知夏素色襕衫被月色染得泛白。
她很识趣地站在原地,张开一只手,等着江成带她跃过墙头。
江成却因白日那点异样,脚步变得磨磨蹭蹭。
当揽住那截细腰时,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馨香。
对方的体温也隔着衣物传来。
他低头,看到对方眼睫微颤,月光在其鼻梁嘴唇上投下一片碎银般的光斑,似是闪着晶光。
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当心~”
林知夏的惊呼惊醒了他。
两人踉跄落地时,江成掌心还残留着温软触感,像握过一捧初雪。
“你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林知夏微微皱眉。
江成正不知如何回答。
进府的动静惊动了护院,好在其中一人是从雷府过来的,认得林知夏。
这次瞿老太爷没有对林知夏横眉冷目了,主动提起宁浩川。
林知夏也再三嘱咐雷志凌,参军后,不可鲁莽行事。
回去的路上,江成一直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将林知夏送到门口,不等其进屋,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生怕再晚一点,心里的龌龊心思就会被对方发觉。
回到江府,他洗了个冷水澡,可躺在床上,心情还是平静不下来。
总是会不自觉得的想起与对方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他跟孟俞说“你保大势,我保小家”的时候;
他审训小豆芽的时候;
他在策论会上侃侃而谈的时候......
当江成意识到自己无意识嘴咧开时。
他腾了一下坐起身,“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阿昼大惊:“公子,您怎么了?吃错药了!”
“滚!”
“好嘞。”阿昼从善如流,他就睡在外间,刚想躺回去,江成挟着夜风疾走了出来。
阿昼瞪大眼睛,眼看江成要出门,才忙穿鞋跟上去。
走了一半,阿昼双眉微皱:“您要找云星吗?”
这条路是往金钱巷的!
江成没有回答。
当二人走进金钱巷最大的青楼,楼里的姑娘看着江成这通身的气度、华贵的锦服,以及那出色的样貌。
就像野猫闻到腥味一样,瞬间围了过来。
“公子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吗?”
“公子,我今年才十八,来找我呀!”
“我先来的。”
两人瞬间被脂粉味环绕,江成鼻子本就敏感,脂粉味呛得他喷嚏不停,让他很是厌烦。
看着那些姑娘脸上厚厚的一层粉,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林知夏迎光而立时,脸上细细的绒毛。
还未走上楼,两人就受不了,落荒而逃。
为什么搂着那人的时候,自己没有排斥。
“公子,这也太吓人了,难道我看云星那厮眼袋越来越重,这些妖怪都是吸精气的吗!”
阿昼正奋力地拍打着衣服上沾染的味道。
江成走过去,大手将他一揽,想抱进怀里试一下手感。
阿昼像见鬼一般蹦了出去。
“公子,你是不是中邪了!”
这里本是烟柳之地,什么样的情况在这都不稀奇。
只是刚刚围着江成那几位姑娘,此刻正趴着门,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江成一脸颓丧地往回走。
“公子,您又去哪?”
“回家!”
一夜无眠,翌日江成顶着诺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开封府。
阿昼面上也很是复杂,好几次斜眼偷偷打量江成。
林知夏看他俩都怪怪的,想问问,可总也找不到机会。
江成就好似特意避着她一样。
这天,林知夏去外面办事,想着江成最近反常的态度,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回府衙,将江成堵在签押房里。
她跨过门槛,阳光斜照在她身上。
江成自书案后抬头,两人目光一对上,他便心虚地低下头,开始收拾桌上的卷宗。
林知夏知道,他又要走,便也不着急回座。
她拍了拍官袍上的褶皱,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
等到江成行至跟前,她双手抱胸,挡在门前。
“江大人这是要去哪?”
“皇城司那边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江成说着,想绕过林知夏出门,可他往左边一步,对方也跟着往左边一步。
睁着那双异常清亮着眸子,大有一种要找他算账的意思。
江成只觉得心里苦,明明是对方入侵了他的梦他的心。
在其靠近自己后,他还能从对方圆润的眼珠里看到那个略显无措的自己。
他什么时候这般怂过!
林知夏凝视着对方:“我是不是哪里得罪江大人了?若是有,你说出来。”
“林大人说笑了,你尽职尽责,没有任何问题,是我的问题,最近皇城司是真的有点忙。”
“撒谎,你装的还不如地牢里那些囚犯,明明就是故意躲着我。”
江成见林知夏怎么都不信,只得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之前关于我俩的流言还没消下去,我就想着避开点。”
林知夏微微一怔,心里不知为何竟涌起一股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