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林深站在便利店屋檐下,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晚上11点47分。
最后一班公交车还有13分钟到站,但他已经等不了了。
父亲在医院昏迷的第三个月,医药费账单像催命符一样压在床头柜上。便利店的夜班工资微薄,但至少能让他暂时忘记消毒水的气味。
他裹紧校服外套冲进雨里,却突然踉跄了一步。
柏油路面的积水倒映着路灯的光晕,可那些光点竟诡异地扭曲起来,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搅动着,渐渐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那张脸消失了。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得刺眼。
林深缩在湿透的校服里发抖,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满载钢筋的卡车在雨幕中打滑,车头如同失控的巨兽朝他撞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他能看清每一滴雨珠在车灯下折射出的冷光,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闷响。他甚至闻到沥青被轮胎摩擦出的焦糊味——
然后世界骤然寂静。
卡车在距离他不足半米处静止了。
钢筋的尖端悬停在他鼻尖前,雨水凝滞在空中,像无数颗冰冷的玻璃珠。
林深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一道幽蓝色的光纹正从指尖蔓延至手腕,血管中仿佛有萤火虫在游动。
砰!”
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卡车擦着他的肩膀冲上人行道,钢筋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林深跌坐在积水里,耳边嗡鸣不止。
没有伤口。
没有疼痛。
只有左手腕内侧多了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形似缠绕的荆棘。
“第一次觉醒就能局部时停?有趣。”
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林深猛地抬头,发现路灯杆上蹲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雨水顺着他的银发滑落,却诡异地避开了那副金丝眼镜。
“你……你是谁?”
男人轻巧地跳下来,风衣下摆掠过林深的脸,带着松木和铁锈的腥气。
“恭喜你,林深同学。”他蹲下身,镜片后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竖瞳,“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人类了。”
急救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男人拽着林深闪进暗巷,指尖燃起一簇青白色火焰,将两人的气息彻底抹去。
“听好了,三分钟内会有‘守夜人’赶到现场。如果他们发现你身上有灵力残留——”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你猜那些清理异端的专家,会不会把你和卡车司机一起处理掉?”
林深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喉咙发紧:“什么是灵人?”
“灵人是进化的失败品,是被世界法则排斥的寄生虫。”男人嗤笑一声,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下方盘踞着同样的血色荆棘印记,只是更加狰狞可怖。
“但比起当人类,我宁愿做个怪物。”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银发男人打了个响指,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
“如果不想死,明天下午三点去青梧街17号。”余音散在雨里,“记得带上你的病历本。”
林深在急诊室门外站了一整夜。
卡车司机抢救无效死亡,警察调取监控后认定是意外事故。没人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印记正在发热,像一团蛰伏的活火。
直到护士喊他进病房。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中,他鬼使神差地掀开了父亲的病号服。
苍白的胸膛上,缠绕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血色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