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手指刚碰到咖啡杯柄,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瓷杯在桌面炸裂的脆响中,褐色的液体化作血瀑喷溅。邻座穿驼色风衣的男人喉咙插着玻璃碎片,双手在空中抓挠,像条被开膛的鱼在皮质卡座上抽搐。吊灯忽明忽暗,每闪烁一次,男人西装上的血迹就扩大一圈,最后在第四次明灭时,他的瞳孔彻底涣散。
“先生?您的美式咖啡。“
服务生的声音把陆沉拽回现实。骨瓷杯完好无损地立在樱花纹碟上,邻座男人正在往方糖罐里丢第四块糖。陆沉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腕表显示12:17——距离幻象中的死亡时间还有三分钟。
这是他这个月第七次看见死亡预兆。
“结账。“陆沉抓起公文包冲向门口,皮质沙发擦过手背的触感异常清晰。玻璃门在身后叮咚作响的瞬间,尖叫与骚乱如约而至。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他看见驼色风衣的男人仰面倒在卡座里,服务生手中的咖啡壶摔碎在黑白格地砖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死亡现场。
陆沉转身没入人群,指节攥得发白。五年前在临江医院醒来的那个雨夜,他失去了全部记忆,却开始频繁看见这样的死亡片段。起初他试图阻止,直到亲眼见证救下的少女三天后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去——被钢筋贯穿胸腔挂在建筑工地的吊车上,雨水把她的白裙子染成淡粉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警局的张警官。“小陆啊,西郊工地又发现一具尸体,伤口情况和上周...“
“这次是左肩三道平行切口,深及骨骼,伤口边缘发黑,像被烧焦的猛兽爪痕?“陆沉靠在巷口的消防栓上,暮色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他闭上眼,那些血腥画面在黑暗中愈发清晰。
夜色降临时,陆沉站在“忘川斋“的雕花木门前。这是他在古玩街经营了三年的小店,檀木匾额在路灯下泛着幽光。当他摸出黄铜钥匙时,突然发现门槛缝隙里卡着片银杏叶——叶脉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用朱砂描过。
二楼收藏室的保险柜传来异响。
陆沉屏住呼吸摸上楼梯,老旧的木阶在寂静中发出细微呻吟。月光透过菱格窗棂,在青砖地面投下牢笼般的阴影。保险柜的电子屏诡异地闪烁着血红色,他三天前收来的那尊北魏佛像眉心渗出黑血,在鎏金面容上蜿蜒出妖异的纹路。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时,陆沉险些碰倒博古架上的宋代影青瓷。穿黑色高领毛衣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苍白的手指间把玩着枚玉蝉,月光照出她眼尾淡青的血管。
“五年前临江医院精神科大火,唯一幸存的陆先生。“她将玉蝉按在檀木案几上,蝉翼纹路突然泛起幽蓝荧光,“想知道为什么你能看见死亡吗?“
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陆沉突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女人背后的阴影里缓缓浮现出数十道模糊人影,他们的脖颈都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最前排那个穿病号服的少女,左眼窝插着半截输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