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缘法二字

“天杀的!”

“天杀的李二狗啊!”

被天生喊来的王春,此时看着正瘫软在树下,浑身散发着酒气的李德二,以及横倒在地上的酒壶,忍不住低声暗骂道:

“一天到晚的不干正事,就知道喝酒,耍酒疯!怎么不喝死你!”

他方才正在田里干活呢,结果就被天生匆匆喊了过来。

其实对于天生,王春的心情颇为复杂。

本来天生脑袋好了,腿也好了,他还为天生高兴呢!

甚至开始琢磨,该如何帮天生从哪个佃农家里谋个姑娘,娶回当媳妇儿。

可谁曾想,他竟是和李德二混到一块儿去了!

成了李德二的狗腿子!

现在私底下,大家都在戏称天生为“李三”,只等某个时机到了,就为他冠上“狗”的尊号。

但地位上,大家还是把他当做李德二之下的小管事。

王春的情况则是更为复杂。

使得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有些不敢去见天生。

是得到恭恭敬敬的态度?

借此乘上一点风,让自家日子好过些?

还是翻脸不认人?

甚至为了抹去过去的不堪,把自家扫地出门?

若不是昨天半夜里的鬼哭狼嚎实在有些吓人,再加上天生恰好路过……

否则王春是绝不可能去搭话的!

这不?

不过是昨夜搭了个话,现在就被“沾”上了!

想到此处,王春心中暗骂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种腌臜事,居然有一天会轮到自己这个耕田人家的头上!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苦于天生“小管事”的威严,王春纵使心里如何不乐意,但还是来了。

同行跟来的还有他的儿子,王立——李德二这头死猪太沉,他虽是耕地的,但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人搬不动。

“来来,赶紧搬走!”王春没好气地道。

“哦,哦!”

王立是个壮实的庄稼汉子,当即弯下腰,就要将李德二搀扶起来。

不过转头间,他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横倒在地上的酒壶,以及其中隐约闪烁的点点镜光。

“爹,爹!”

王立登时眼睛都看直了,连忙凑到王春边上,小声开口,语气激动。

“干甚?”

王春此刻心情不爽利得很,当即没好气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咋跟个婆娘一样,扭扭捏捏的!”

“那儿,那儿呢!”

王立身子不动,手却抵在腹前,不住地指向地上的酒壶,低声提醒:

“爹,里面还有酒!很多都还没喝完,香得嘞!”

“嗯?”

闻言,王春当即眼睛一亮,悄摸看了眼李德二,见他没什么反应,立马低头抻脸,往酒壶里面瞅去。

只一眼,王春的眼睛便发了直。

还真有!

而且差不多有半壶!

“咳咳~!”

王春仰着头,不动声色地踱步到酒壶边,装作搀扶李德二,实则挺着鼻子朝酒壶瓶口狠狠嗅了一口!

“嗯哼~!”

只一过鼻,王春瞬感回味无穷!

这酒还不是寻常人家里的那些杂酒。

闻着酒味醇厚,是那种上好的酒香!

“咳!”

王春霎时立直身子,捶了捶腰:

“立儿啊,爹口渴了,去帮爹拿些水来,就用那水葫芦。”

“实在是渴得很啊!”

“诶,诶!”

王立不住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继而一路飞奔,很快就将水葫芦取了过来。

将水葫芦拿到手上,王春先是用力摇了摇,确定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响动,这才面露满意之色。

而后,王春对着儿子使了个眼神。

便见王立身子一侧,刚好将他的身体挡住,不漏给田埂方向。

见此。

王春先是四处瞄了瞄,确定无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酒壶与葫芦口对准。

“咕咚~!”

“咕咚——!”

“……”

水声轻响,酒液缓缓流入葫芦里。

没一会儿,水声便停了。

又按着瓶口等了会儿,确认再无酒液滴落,王春这才罢休。

赶紧将葫芦嘴重新封住,而后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无人,他这才将头一仰,将嘴对准了提着的壶嘴。

直到舌头都干了,壶口这才积攒出足够的酒液,继而缓缓滴落。

“啧~!”

酒入口舌,王春当即用力啧了啧舌上的滋润,声音仿佛从嗓眼儿里闷出来一般:

“啊!得劲!”

“爹,爹!该我了!”

王立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老父手上的酒壶,想要也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滴。

“滚犊子!像什么样子?!”

王春脸色一肃,当即呵斥了自己儿子一顿,而后将水葫芦放到腰间妥帖挂好,再将酒壶摆回地上。

这才摆手招呼道:

“走走走,赶紧把李管事送回去!着凉了可不好!”

拿到报酬,王春这下可谓是眉飞色舞,干劲十足。

————

重峦叠嶂的佘山山脉内。

天生正用尽全力放肆奔腾,尽情地挥洒着激情与汗水。

随着身体各项器官、组织的运作,那些原本淤积在他经脉中的灵机,也开始慢慢转动,在悄无声息间,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天生只觉自己越跑越快,越跑越轻松,身边的一切景物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某一刻。

“唳~!”

群山之巅,一声嘹亮而悠长的猛禽长鸣骤然响起,一只翼长足有丈余的猛鸷振翅高飞,在云霄之上,如君王般巡视自己的领地。

这一声啼鸣在山间回荡、彻响,如天地初开时的巨斧落下,让处于蒙昧间的天生骤然清醒,仿佛就此突入了某种全新的境界。

原本穿过丛林会引起落叶断枝。

但现下,却是微风涟漪,片叶不沾。

“唳~!”

又是一声鹰鸣响起,不过这一次,却是与方才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前者是昭告自己的莅临!

后者是锁定目标的宣判!

天生还未来得回味自身突破的感受,霎时感觉自己身子一紧,如同被人盯上了一般。

倏而停下脚步。

天生极目远眺,当即发现了空中的鹰隼。

目光锐利如电,双翼收拢,正急速朝自己俯冲而来。

鹰影电掣风驰。

不过眨眼的功夫,鹰隼那探出的、闪烁着凌冽寒光的利爪便近在咫尺。

天生登时目光一凝。

却并非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危机,而是他发现,这头猛禽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腰间的灵果!

它是被灵果吸引而来!

天生自不会让它得逞,脚步轻轻一点,他的身子便如柳絮般无声腾挪开,躲过俯冲,出现在雄鹰的上方。

“嘭——!”

天生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鹰翼上,直接使得雄鹰一头栽倒在地,翅膀扑腾着在地上踉跄。

它展翅欲飞,但却只觉胸口处透出剧痛,难以忍耐。

天生顺势欺身上前,身形如鬼魅般须臾出现在其身侧。

“嘭——!”

“嘭——!”

“……”

一顿朴实无华的拳影后,这只天空霸主,便成功步了山君的后尘。

天生平心静气,翻转、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手掌,脸上略带满意之色。

‘看来此次收获巨大,手上连个破口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鹰头骨没有虎头骨硬?

天生没心思细究。

未曾流连于自己的战绩,只让其丧于群山之间。

天生当即转身离开,往长宁县的方向奔驰而去。

来时未闻兽吼,只偶有鸟雀啼鸣。

归去时,也应当有。

却未曾想,漫山禽类里,竟找不出一只唧唧雀儿。

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