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降大雪,彻夜不绝。
凌霰被冻醒,全身酸痛。他发现自己还倚在房中那道破旧的墙壁上。
此时,凌霰的房中门窗紧闭,在紧闭的门窗之外,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声,和哭声……
凌霰忍着酸痛,扶着那道破旧的墙壁站起。
“阿嚏!”
打了个喷嚏,凌霰皱着眉头,缓步向门口走去。
推开房门,见凌泓五夫妇正站在门口,向外望去。
此时已是深夜,门外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火把之上的火光,映在凌泓五夫妇的脸上。
借着光亮,凌霰看清了母亲的脸,那张温柔的脸上,泛着泪光。
“樵儿!樵儿……”
在那些火把所在的地方,传出一个男人的哀嚎。
“凌淞樵在湛东镇与屠家的下人起了口角,被打了个半死,据他弟弟说,当时就不行了,吵着回村。回来人就没了。”
凌泓五虽然人到中年,却依然相貌堂堂。此时的他,眉头紧皱着,正给妻子擦着泪。
凌霰的心像被什么拽了一下,一言不发,走出屋门,踏入那没膝的积雪之中。
“霰儿……”
凌霰的母亲见儿子未穿厚衣物便出门,带着哭腔说道。
但是,他的话,很快便被丈夫打断。
凌泓五对妻子摇摇头,搂住她的肩膀,看凌霰走出屋门。
“霰哥!霰哥!你给泓谷叔说说,一定得给我哥报仇啊!”
凌淞樵的弟弟小犁哭得像个泪人,见到凌霰,便像是见到了什么人一般,在雪中紧紧抱住凌霰的腿。
“霰哥!那人说,老杉叔的事,屠家的家主并不知情,要不然老杉叔根本活不到现在。”
“老杉叔是被屠家的一个小管事扣下了,他们并没有想放人,只是想利用老杉叔索要银子,之后便是强迫咱们凌家村,给他当不要银子的苦力!”
凌家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被屠家的一个小管事扣了去,又染了风寒,生命垂危。
而整个凌家村,确是无能为力。
凌霰虽然是穿越至此处,但他此刻的身份,无论是他此刻在凌家村人眼中的身份,还是在屠家的角度来看,他就是凌家村的凌霰。
凌家村若有一点得罪了屠家,或是得罪了屠家的某个管事,即便这种得罪并算不得什么得罪,凌家村也要承受屠家的怒火。
凌淞煦的弟弟被那屠家的公子打死了,老杉叔被扣了,染了风寒也是垂死挣扎,如今凌淞樵也被打死了。
下一个,会是凌家村的谁呢?
凌霰若不行动,恐怕早晚就会到他。
凌霰面无表情,低声道:“会的,会给你哥报仇的。”
说罢,凌霰抬头去看凌淞樵的父母,见凌淞樵的母亲已经哭得晕厥过去,凌淞樵的父亲,也已经将手攥出了血。
“会的,会给凌淞樵报仇的。”凌霰对凌淞樵父母说道,也是对自己说道。
凌家村里的人,本就看凌霰不顺眼,若是如凌淞麦那般,表面对凌霰言听计从,无非就是看在其二叔凌泓谷的面子上。
此时,凌淞樵的母亲已经晕厥,凌淞樵的父亲经历如此痛心之事,也不管那些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便是铁着脸,并不理会凌霰。
凌霰自然是知道这些,倒是对凌淞樵父亲的反应并不在意。
灯火中,凌霰倒是看到了凌淞麦的身影。
“麦子,叫上稻子,半个时辰后,在村口候着。”凌霰冷冷道。
“霰哥,如此大的雪,不如……”
“滚去叫稻子!”凌霰怒吼道。
凌淞麦在村里人面前丢了面子,却也无可奈何,也没再说话,悻悻地离开了。
见凌淞麦离开,凌霰扶了扶趴在地上的小犁。
那小犁哭得厉害,凌霰却是一时无法将其扶起,便转身往自家门口走去。
“爹、娘,我回屋了。”
凌霰进了门,其母便走到他跟前,一个劲地为他拍打落在身上的雪。
凌霰此时心情极其低落,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表情,算是回应了母亲的关心,便回了屋。
将落在地上的木盆捡起,凌霰发现其盆底还残留着一些水。
此时的凌霰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他颤抖着,将怀中的牌子掏出,探入木盆中那仅剩的、两三指深的水里。
“若是你能听到,便请可怜可怜凌家村的人吧。”凌霰如此想。
闭上眼,再一次在心中默念口诀。
“啪!”
几乎是在一瞬间,凌霰便感觉手中的牌子被固定在了木盆之中。
睁眼一看,果然,木盆中的水皆是结成了坚实的冰层!
似是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信息,那感受似曾相识,正是凌霰穿越那日在河底那般的感受!
凌霰来不及高兴,立即闭上双眼,努力去感受那可能稍纵即逝的信息。
“冰结术!原来这叫冰结术!”凌霰心中惊道。
按照那牌子中给出的信息,凌霰握住牌子,凭空念动口诀,却是发现,握着牌子的手掌附近,竟是有着明显的寒冷之感。
“以水结冰,就是冰结术。”凌霰心中暗道。
“若是有着随时可以把水结成冰的能力,就可以做很多事。”凌霰心中的那一丝想法开始变得真切起来。
所谓柳暗花明,凌霰的那些想法会慢慢实现。
但,一切,还要从今夜开始。
将牌子揣到怀中,凌霰换上了凿冰时所穿的那套兽皮衣,疾走几步,出了房门。
此时,二叔凌泓谷正在堂中与大哥交谈,见凌霰急匆匆出门,也是一惊。
“二叔,家中还请您照顾,我出去一趟。”凌霰带上斗笠,踏着风雪出了门。
此时,凌淞麦和凌淞稻二人已经向村口行去。
“稻子,将这陶缸背上。”凌霰用脚一蹬,门口盛水的陶缸便流出汩汩清水。
凌淞稻听后,虽然有些惊讶,但背一个空陶缸,还是小意思。
“霰哥,这么大的风雪,咱们要去何处?”凌淞麦心里不安,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风雪有些蹊跷?”凌霰问道。
“是有些蹊跷,过了结冰期,从未听说下过雪,今日不知为何?难不成是因为凌淞樵之死?”凌淞麦疑问道。
“我与你俩说,这事只我们三人知晓,说出去,你们便在凌家村留不得了。”凌霰放了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