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人

丰家村所在的地方，是天元国最偏僻的元西之地，这里的村民会听见的仙人传说，几乎都来源于此处最大的仙道宗门——魂灵谷。

古灵谷在整个天元国内，甚至排不入前十宗门之位，但在元西之地，却是绝对的一方之主。

丰家村外，弓河上游。夜色笼罩的密林里，有两个身穿玄青道袍的人影正冒着雨，穿行于河岸的灌木丛里。

最前方，眸色清亮，身形瘦长的人影叫欧阳照拓，是魂灵谷玄青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而跟在其身后，体型较为匀称，头发稀疏的人叫陈河，他们一路言笑，看上去关系颇为不错。

素白、玄青、正蓝、墨紫四色道袍是一般仙门区分弟子的标识。

素白为杂役，玄青即是外门弟子，能在其中成为翘楚，其修仙天资已经不言而喻。

陈河见雨势变大，不觉加快了脚步，与欧阳照拓比肩而行，谄媚地开口道，“照拓师兄，只要我们计划成功，到时候靠着这丰家村一百三十二口亡魂，你一定能成功在百宗大典前突破筑台境，穿上正蓝袍，进入内门指日可待啊！”

欧阳照拓嗤了一声，手掌轻轻拍了拍陈河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到时候，你就是下一个晋升正蓝的玄青弟子。”

“那就先谢谢照拓师兄了。”陈河一边抬腿疾跑，一边抱拳谢道。

他的手里，此刻正拿着一个用灵气包裹的粗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隐隐透出一股恶臭的血腥味。

“拿好了，别让灵气罩散了。”欧阳照拓叮嘱道，然后便继续向前。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弓河的中游地段。

虽然雨势一点不见小，但他们还是看清了弓河旁刚刚新开的一条水渠。

潺潺的流水正经由水渠，源源不断地朝丰家村新挖的井里游去。

如果是寻常人在此，只会觉得这片河水无比澄澈，就算被暴雨洗刷入泥沙，也依然透亮、干净。

可这两位魂灵谷弟子的眼里，却是另一派景象。

在水渠和弓河的交界处，有一层淡淡的灵气屏障，已经显得奄奄一息，即将散去。

交界处的右侧，弓河的河水并无异常，在雨点里泛出点点波纹。交界处的左侧，渠里的流水却隐隐有着几丝黑纹，甚至在大雨的冲击下显出了红光。

“幸好来得及时，不然这黑血疫的毒素就要越过灵气屏障，朝着弓河下游而去了。”欧阳照拓松了一口气，手掌挥动之间，便有乳白色的灵气流从他手里凝聚而出。

“去！”

他轻喝一声，灵气流就在交界之地的屏障上环绕，使其从即将溃散的状态脱离出来，又具备了抵挡了黑血疫毒素的能力。

陈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一片骇然，语气崇敬，“师兄这一手‘以灵为屏’的功法当真了不得！”

“若非此功法，我们也不能控制毒素的流向，使其只汇入丰家村，而不影响下游的城镇。”

欧阳照拓看出了陈河心里的想法，眯着眼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

“师弟，可惜这功法是我欧阳家世代所传，不可授于外人，不然就凭你为我带来的这只因黑血疫而死的巨鼠，我怎么报答你都不为过啊。”

听见欧阳照拓语气里的淡淡不满，陈河当即躬身，嘴唇也有些颤抖。

“师兄！师弟当然没有企图染指此功法的意思！师兄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应献上此礼，怎么敢贪图其他事物？”

“哼。”欧阳照拓的神色露出些许不善，但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笑脸。

“既然如此，无需我告诉你怎么做吧。”

陈河点点头，随后便拿起手中的麻袋，走向了左侧的水渠处。

他用灵气包住手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袋中腐烂的巨鼠拿出，在水渠里缓缓晃动了几下。

原本还只是略微发黑的河水，立刻显出了瘆人的红黑光泽，当然，寻常人是无法观测到的。

见河水变得浑浊，陈河便收起了巨鼠，然后对欧阳照拓开口道，“师兄，今日便是第三十天了，明天再来一遍，应当就能让丰家村的人彻底被黑血疫感染，届时我们就能以除魔卫道的名义，将他们的灵魂尽数收割！”

“我们选的范围小，人数也不多，根本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虽然只是普通人的灵魂，但也绰绰有余了呀。”

他越说越兴奋，目光不觉凝视向远处一片漆黑的村落。

欧阳照拓站在河岸上，他看着陈河的娴熟的动作，默默地点了下下巴。

元西之地里，欧阳家也算富甲一方的大家族了。他身为家中的长子，吃尽了仙草灵丹，却迟迟没能完成灵气筑台，始终卡在‘问灵境九阶’。

如果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他的弟弟迟早会夺走他的家产和地位，迫于无奈，他选择了“夺魂筑台”的险法。

这一法是魂灵谷收录在册的，但仅限弟子炼“魔道”之众的灵魂。

可究竟是不是“魔道”，还不是一张嘴说了算。

就凭凡人感染了“黑血疫”的诡异模样，谁能不称其为“魔道”之众呢？

“如此甚好。”

欧阳照拓语气轻松，他苦心设计许久，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将落。

梭梭——

一阵树木扰动的声音忽然在欧阳照拓的身后响起。

二人心中如同闪过一道惊雷，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

可那里只有一片片漆黑的密林，尤其雨水还在急促地冲刷着这座大山，根本就看不起远处的情况。

“什么人！”欧阳照拓将灵气聚于喉口，富有中气的一喝重重响起，连雨声都瞬间变得无比平静。

梭梭——

声音还在继续，但依然看不到任何人影或野兽。

“师兄，会不会是听错了？”陈河不解地开口道。

欧阳照拓随即怒视了他一眼，冷声道，“闭嘴！”

他手中聚气，缓缓地向前走去，眼中杀意一览无余。

而在他面前的密林里，张有椟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中的情绪相当复杂。

有愤怒。

有迷茫。

但最多的，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