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袭扰

刘封与关平牵着装了蹄铁的战马潜入密林时,寒风裹挟着细雪刮得人脸生疼。

关平摸着马鬃低声笑道:“这铁鞋当真神奇,方才翻过乱石坡竟比往日稳当许多。”

刘封闻言,调侃道:“待会儿给曹军细作也钉个铁鞋,保准他们跑得更快——往黄泉路上!”

二人循着白日间的观察找到了那名细作,只见那细作正偷偷躲在灌木丛中啃食着什么。

“曹军细作伙食居然还有獐子腿,倒比咱们舒坦。”

刘封与关平双目对视一眼,趁着细作不备,立刻将他敲晕,捆成粽子一般,放在马背上,一路跑到了一处溪涧中。

溪涧四周树木丛生,声音极难传出,更兼地处偏僻,是个极好的杀人埋尸之所。

两人踩着马镫下马,感觉非常顺畅,不自觉得多看了马镫两眼。

细作此时早已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捆缚住,嘴里还塞了块不知道为什么发酸的粗麻布。

他两眼微睁,观察四周,发现了刘封关平,立刻又闭上了眼。

刘封将他从马上抱下来时,发现细作的身子动作有些僵硬,不像昏迷时那般软绵绵,立刻便知道他已经醒了。

于是将他往地上重重一摔,指着骂道:“好你个曹军细作,竟敢唆使流民围攻我鲍家庄!老实交代!你们还有多少人,藏在何处,有什么暗号,如若敢说个不字……”

刘封攥起一个沙包样大的拳头,扯起被他摔得七荤八素的细作,在他眼前摇着拳头:“我这拳头可是杀过曹军千百人的!”

细作见了呜呜两声,刘封见他不说,立刻就朝他脸上招呼了拳:“快说,否则下一拳就打在你的鼻子上!”

细作依旧还是呜呜的叫着,听起来就像在哭。

“哭!哭也得说!”

刘封不顾细作呜呜叫,只是拿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关平在旁看着细作的脸逐渐被打肿成猪脸才发现,他嘴里的粗麻布还没取掉。

“且慢!”关平赶忙叫住刘封,刘封拳头在半空一滞:“咋的了?”

“他嘴上的粗麻布还没拿掉,你让他怎么说话。”

说着便扯掉了细作嘴上的布。

“啊!我冤枉啊!”

细作的哭声顿时响了起来,直喊冤枉。

“什么冤枉,我看是打得还不够!”

就在拳头要砸下之际,关平突然抓住刘封的手腕。

“你就说出来吧,不然他这拳砸下去你可就真的要没命了,你想想你的妻子,他们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关平温声细语的劝说着细作,还将他的妻子搬出来,细作顿时沉默下来,但并不是因为他想念妻子了,而是在想如何脱身。

刘封见他还是不肯说话,再次举起拳头砸下,这一拳结实的砸在了细作的鼻梁之上。

“哎呦!我说我说我说!”

留着鼻血的细作赶忙交代道:“我们一共十人,每晚都要在五里外的破庙分东西吃,但不会一起去。破庙门口的柱子上有个‘仁’字,只要在那个字下面打个勾就能将大家聚在一起了。”

说完又抽泣起来,哀求道:“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还请壮士不要再打了!”

二人见他说完,相互点头,关平立刻上马往细作所说的破庙去。

刘封从自己的马上拿起方才细作啃的獐子腿递到他嘴边:“啃吧,刚刚看你啃的挺起劲。”

细作连声感谢,复又啃了起来,眼睛却是一转,手上已是从地上寻起一片较为锋利的石块割起了绳子,却发现这里的石头太过脆弱,根本无法切断,只得放弃了逃脱的打算。

关平谨小慎微的驱马来到破庙,只见破庙荒芜败落,庙前匾额还清晰的写着“当阳城隍”四个大字。

庙门斜倚,透过门缝看见庙内空旷,中间一座青铜香炉被推倒在地,炉内还残留着一些被雨水打湿凝结起来的香灰土。

走到庙门前,果然在一个柱子上发现了“仁”字。

“哼,曹贼也配叫‘仁’?”

心中暗骂了一声,便在‘仁’字底下刻了个勾,转身要走之际,关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那细作的记号不是聚集之意,而是诱敌的信号,那么自己与刘封进入破庙,就相当于中了敌人的埋伏。

当下留了个心眼,上马返回溪涧,却见细作已经啃了半只獐子腿。

关平将刘封叫到一边,故意让那细作听到:“那里的确如他所说,明日夜间待他聚集,我们就冲入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后又将刘封拉远了一些,声音更加低沉:“也许是个诱敌之计,等我们冲入,他们就会一齐放箭。不如……”

这段话细作听不见,只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关刘二人正在商议如何埋伏他的兄弟们。

没过多久,刘封返回,拿起獐子腿,在细作面前晃了晃道:“算你将功折罪,明日你随我们一起走一趟,只要事成,就放你归家。”

细作千恩万谢,眼神中的感激与诚恳丝毫不亚于表演艺术家。

次日夜间,月色清冷,天上早已不再下雪,山林间也被流民踏出了几条杂乱的道路。

刘封在前推着细作往前走,关平在后牵着两匹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观察着四周。

到得破庙门前,三人停住脚步,细作内心一紧,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

“这庙看着还行啊,应该刚荒废不久啊。”

刘封故意大声叫嚷着,关平则配合的“嘘”了一声:“小声点,若是漏了陷就糟了。”

“怕什么,不过就是群细作而已。”

刘封的重音在“而已”两字刚刚落下时,一脚就踹进了庙门,随之而来的是九支箭弩齐发,向刘封射来。

细作见状刚想蹲下身来,却被刘封拎住衣领,“夺夺夺”地被自家细作给射死了。

“曹军好客,拿自家兄弟当迎宾礼!”

刘封大笑着将细作尸身抡成肉盾,后面发射的七八支箭全扎在死人背上。

关平趁机闯入庙门,手中环首刀出鞘,刀光竟在月光下散发出比月亮还皎洁的光芒。

九名黑衣人从梁上跃下,丢了弓弩,抽刀与两人混战在一处。

混战间,关平将香炉鼎内的香灰土块挑起扔向那九名细作:“曹营伙食太咸,我送点香灰给诸位洗洗眼睛。”

被香灰土蒙了眼睛的九个细作顿时乱作一团,关平刘封乘势一刀一个,尽数斩杀。

“啧,有些不经杀,不如当初在新野痛杀曹军虎豹骑时那般爽快。”

刘封小声的抱怨着这群细作血条太薄,擦了擦刀上的血渍后入鞘,与关平一起将尸体堆放在了一起。

关平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火把和一点香油,将香油倒在火把之上,用火折子点燃后丢入尸体之中,火光顿时大作。

“回庄子去。”

关平头也不回的招呼刘封上马,两人快马加鞭在朦胧的月色下疾驰。

行不多久,东方将白,忽然前方冲出一队十余人的轻骑,刘封看得清楚,清一色的是曹军的装扮。

“坦之!小心!”

曹军当先一骑纵马架矛朝关平刺去。

刘封一扯缰绳,两脚在马镫上一用力,身子竟直直立起,不及多想,从腰间抽出刀来一刀斩下,竟将那曹军连人带甲斩为两段。

刘封坐骑此时扬起双蹄,蹄上的铁片散发着寒光。

在昏沉的凌晨中,看起来就像从地狱突出的幽灵一般,吓曹军不敢上前,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跑去。

“曹军怎么如此深入,莫非他们已经再次南下?”

刘封关平揣着紧张的心情返回了鲍家庄,却发现诸葛均与鲍家姐妹正在庄外施粥,周围的流民百姓的面色也逐渐转好。

“公子!坦之!”

诸葛均看见了关平与刘封归来,忙对两人招手。

“军师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下马,带着警惕来到诸葛均身边询问这场景。

诸葛均一边盛粥递给流民,一边笑道:“多亏了你们昨晚将细作除去,今日没了他们起哄,百姓们都安稳下来了。”

关平刘封扫视四周,发现百姓果然没有了前日狠厉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今晨我们返回途中,遇到了一小队曹军轻骑,恐怕曹军已经有了再次南下的想法。”

关平小声的对诸葛均叙述了凌晨遇到曹军轻骑突袭的情况。

闻二人禀报,他舀粥的手微微一顿:“曹军此时不会想着南下,他们只不过是在袭扰我军边境。”

诸葛均沉思了片刻后对关平解释:“赤壁之战后,曹军遭受重创,内部必然会出现动摇,更何况孙权强攻合肥,兵力分散,没有再次南下的能力,但派出小队袭扰我军还是能做到。”

“如今看来流民和曹军小队就是他们用来干扰我们的战术,一旦我们松懈,他就会派出大部队深入,劫掠百姓,使我们无法得到喘息。”

关平刘封听后,面色担忧,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诸葛均嘴角一翘:“说简单也不简单,打下襄阳即可,给他来个划江而治,到时我们只需派兵防守沿江渡口,巡逻江岸,他们就无计可施了。”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尽快回去,与主公商议攻取襄阳之事吧。”

“不。”

诸葛均的拒绝让关平刘封一时愣住。

“你们在凌晨遇到轻骑袭扰,以及流民被细作煽动,这些情况就已经说明他们在这附近,或者在更隐蔽的地方建立了据点,得先想办法将这些据点拔除才行。”

诸葛均边说边为百姓们盛粥,一桶稠粥很快便见了底。

布施完毕之后,鲍家庄客也已将大棚搭建起来,里面还放了许多炭盆,供流民取暖。

诸葛均看着棚内百姓们欢乐的笑容,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思绪也逐渐清晰明朗。

“我派出的暗卫已经多日没有消息了,鲍家派出的眼线也至今未归,路上的行商和过路人都已经不见,恐怕曹军不止派了这么点人。”

“公子、坦之,眼下只有二位有与曹军交战的经验,所以还需麻烦两位再走一趟,去打探曹军究竟派出了多少人,在何处驻扎。”

诸葛均从桌案上端起两碗姜汤递给刘封与关平,两人接过,一饮而尽,拱手道:“军师放心,有我二人在,定能探清曹军动向。”

说罢,放下碗转身上马,往流民来处驰去。

诸葛均送走二人之后,转头对鲍家三姐妹道:“曹军派出轻骑袭扰南郡,鲍家庄恐怕首当其冲,如今流民甚众,不如就招募他们在庄外挖掘壕沟,架设拒马,以作防备。”

三姐妹点头称是,于是招呼庄客招募流民,用庄中钱粮聚集了数百尚有力气的流民,分发铁器,开始在庄外挖掘起来。

且说两人策马行至山坳,忽闻远处村落传来哭喊。

对视一眼,循声拍马疾驰。

待翻过土坡,只见数十曹军轻骑正持火把烧屋,马蹄下横着几具村民尸首,妇孺被长矛逼至墙角瑟瑟发抖。

“畜生!”刘封双目赤红,猛夹马腹冲下山坡。

战马铁蹄踏碎石块,如黑风卷地。

当先一名曹军刚举弓欲射,刘封已借双马镫之力腾身而起,环首刀寒光乍现,竟将敌骑连人带弓劈作两段。

血雾中刀锋回转,又将侧面袭来的长矛削成两截。

关平紧随其后,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擦出星火。

他俯身掠过火堆,抄起燃烧的茅草甩向敌群,霎时引燃三匹战马的鬃毛。

曹军阵型大乱之际,他反手抽出腰间刀,刀身纹路如叠浪翻涌,轻松破开铁甲。

一名曹军校尉举盾格挡,刀刃竟嵌入盾牌半寸,顺势下压便将盾牌连同手臂齐齐斩落。

“结阵!结阵!”

残存曹军慌忙聚拢,却见刘封忽从马背跃下,双足蹬着马镫借力,整个人如鹞子翻身掠入敌阵。

环首刀化作银轮,所过之处断肢横飞。

关平趁机抓起地上石灰扬撒,曹军目不能视,又被马蹄铁踢中膝骨,哀嚎着跌作一团。

待最后一名曹军被钉死在土墙上,村中只剩焦烟袅袅。

刘封甩去刀上血珠,冷笑道:“曹贼的甲胄在军师送的刀下还不如庄里铁匠打的菜刀。”

关平却望着西边扬尘皱眉:“这些轻骑装备精良,只怕附近真有曹军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