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宴席交锋

骆养性那边随时突袭盐商的老巢,只是刘宸以防万一的手段,防备盐商狗急跳墙的。

他倒是觉得盐商不会这么快翻脸,首先他还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没必要破罐子破摔。

而且盐商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已经连续死了两任巡盐御史,若是他这个尚方宝剑持有者也死在这儿,大概率就不需要调查了,锦衣军配合城防军直接就要抄家灭族。

所以盐商今夜的宴请大概率是为了拉拢或者说先礼后兵。

如果自己是可以拉拢的人那自然最好,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要是自己不配合,那接下来将要面对整个扬州城明里暗里的反扑,这是一个威胁,也是一个警告。

即便如此,刘宸还是做了一些安排,主要将身边的护卫和水寨弟兄们安排出去,在醉仙楼的附近设置逃离路线。

他坚信自己的实力,面对醉仙楼的任何袭杀,都可以突出重围,接下来的逃离就需要兄弟们接应了。

当然,贴身跟着他的郭家兄弟是必不可少的。

一切安排妥当。

刘宸和郭家兄弟,跟着前来接他的张怀德,一起坐上去醉仙楼的马车。

醉仙楼今夜已被盐商们包下,整个楼都等待着刘宸的到来。

十二盐商的家主都在一楼等待着。

刘宸一到,众人纷纷上前作揖行礼。

刘宸一一寒暄一遍后,被张家家主张春引着到席上落座。

淮扬菜以精致而闻名,此时宴席摆着各色看上去就制作精良却低调典雅的菜品,像蟹粉狮子头、三套鸭等等都是做法复杂、味道醇厚的代表。

刘宸前世虽然吃过些淮扬菜,但感觉比之眼下的还是远远不及。

真是奢靡啊。

张春给刘宸倒酒之后,首先举杯,与八大盐商的十几个代表人物一起向刘宸敬酒。

酒席上,刘宸自然也是和颜悦色,说些场面话。

几杯酒后,张春说道:“说起来老朽与大人还有些缘分,老朽素来仰慕前巡盐御史林如海大人,经常前去拜访求字,也曾见过林如海千金林姑娘,只不过当时她还小。”

刘宸笑道:“哦?那应该叫您一声世叔了?”

“大人哪里话,实在折煞老朽了。”

刘宸见张春想攀关系扯到了岳父,于是抬起酒杯叹道:“可惜本官竟无缘见岳丈大人一面,岳丈大人年纪轻轻就驾鹤西去,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张春也端起酒杯,“大人节哀,林大人为扬州操劳过度,我等扬州人士都感佩在心,所以才决定乘着大人的东风,对林大人进行集体的祭拜。”

刘宸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面露忧色,“哎,皇恩浩荡,只可惜岳丈无法再为国承担起巡盐御史的重担了。”

张春也陪着饮酒,“巡盐御史之职确实干系重大,林大人在时,我等小民也只能尽力配合,只是终究事务繁杂,才拖垮了林大人的身子。”

刘宸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张口闭口小民,话里话外配合,把自己的身份和威胁压低。

接下去的酒席刘宸也与另外的七家盐商一一交流,算是通了名姓。

在这期间他也感受到一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和他们的立场。

其中,马家马景福、马景禄两兄弟显然对自己不满,不知是不是城府太低,情绪很清晰的显露出来。

黄家黄志笃则是张家的狗腿子,明显以张家马首是瞻,张春说什么就应什么,毫无主见。

卢家家主卢邵褚是个沉稳的,看上去很有城府,面上并不显露出明显的表情,暂时看不出态度。

这几家暂时都被刘宸标记为敌对方,至少不会明确支持他。

白家白颂平是个坦荡的性子,言语间有种洒脱之感,这一点颇得刘宸欣赏。

另外的程家、汪家、鲍家的家主存在感很低,似乎在八大盐商中话语权不高,宴席里鲜少讲话。

酒席已至中后段,张春感觉大家互相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于是直接抛出了试探。

“刘大人,此行除了祭拜林大人,是否还要调查新任巡盐御史姜大人的死因?我等虽为小民,但在扬州也算经营多年,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刘宸端着酒杯不动声色,话说的漂亮,但言语中透露出些许威胁之意。

放下酒杯,刘宸笑道:“本官下江南的旨意就是替陛下和我夫人祭拜资政大夫林大人,并无其他旨意。据本官所知,调查姜大人死因的差事是由锦衣军指挥使骆大人负责吧,这话同我讲却是错了。”

张春接着道:“是老朽说错了,大人勿怪,哈哈。大人,老朽的意思就是大人不管在扬州要做什么,都可以知会一声,我们盐商必将送上帮助。”

旁边的黄志笃也是跟着说道:“是啊大人,别的不敢说,扬州城里三教九流,我们还是说的上话的。不管是何事,我等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黄志笃又似无意地问道:“刘大人,您要在扬州停留几日?长久住在盐政衙门总有不便,我等为大人准备了一处园林,虽比不得京城的王公贵族府邸,但也胜在江南烟雨之景,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刘宸放下手中的筷子,作了一揖,“黄兄不必如此,本官在扬州只是为了祭拜,过得几日就要离开,住在盐政衙门就好,无需麻烦各位。”

刘宸说的确是实话。

他准备在祭拜之后直接离开扬州,回太湖。

在他的新计划中,已经暴露的尚方宝剑定然会让心怀叵测的盐商紧张。

如果此时有人狗急跳墙,那他就是饵,锦衣军可以伺机出动,直接拔掉对方大本营。

如果盐商行事稳妥,则只能徐徐图之。

刘宸暂时离开扬州,远离众人的视线,可以放松他们的警惕心。

先从外围斩掉盐商们养着的盐贩子,再清缴盐商。

一场宴会直到亥时初才尽。

众人与刘宸一一见礼后,目送刘宸坐上马车离开。

“张爷,您看这刘宸对我们是什么态度?他说的两日后离开是不是真的?”

众人回到醉仙楼一处隔间后,黄志笃问道。

张春沉吟片刻,“这位刘大人的目的必然不会只是祭拜,多半还是要配合骆养性查案,只是现在被我们察觉了,只能以退为进。不过看他对我等的态度,倒看不出好恶。”

周围几人纷纷点头。

卢家是八大盐商中的老二,卢邵褚在众人中一直威望颇高,此时突然开口:“景福、景禄你们是怎么回事?敌意表现得这么明显!要是下次再这样,看在你们死去爹爹的份儿上,生意该给你们的还是会分给你们,但这种场合你们就不要参加了!”

马家兄弟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他们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喝酒有些上头了。

张春拍拍卢邵褚的肩膀,“卢兄消消气吧,他们毕竟年轻,火气大。这样也挺好,让那刘宸也掂量掂量,别以为我们盐商真的怕了他。”

卢邵褚却担忧地说:“大哥,可是这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张春缓缓开口,“今日看来,刘宸不好对付。说不得要祸水东引了。”

“祸水东引?”

众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