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名单，让艾琳沉默了，她一时感觉魔物似乎也不是那么邪恶。
七十六人，大多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残疾与孩童，部分是雷契尔一般家庭抚育多个孩子的成人。
她当侦查员的两年里，拯救的人数甚至没有凯瑟琳多。
已停下交战意愿的双方，等待着艾琳的决定。
艾琳揉搓着眉眼，感觉有些头疼。
根据凯瑟琳的自述，她的出现出于一个意愿。
一名因太过饥饿偷吃厨余导致食物中毒的女孩。
女孩在濒死时向神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所有像她一样生来没有父母，没有人愿意帮助的可怜虫能吃饱饭。
所有饥饿者的意愿共同推进她的诞生。
如果不是坦普尔先生最初压下心中对魔物的恐惧，留下凯瑟琳在餐厅控制心中滋生的邪恶，瓦尔德拉达已经出现一场大型瘟疫。
她有办法安顿这七十六个人，但这有意义吗。
还有无数类似的人等待凯瑟琳帮助，粮食问题始终困扰着因蒸汽革命导致人口激增的墨洛尔，无法从根源解决。
“我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回到最开始的餐桌，看着因坦普尔歉意重新端上的蘑菇汤，艾琳已没有进食的念头。
她揉搓着太阳穴，脑中职责与道德在激烈回荡。
通知局里的人，把凯瑟琳关入监牢，那些啃食下水道垃圾的老鼠们，随时可能会导致一场传播范围极广的瘟疫。
如果凯瑟琳被抓走，那些孩子怎么办，指望政府部门的福利？简直是在扯淡。
她看了一眼津津有味喝蘑菇汤的维克多，感觉面前的巫师又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如果他没有插嘴，凯瑟琳已经被抓进地牢了。
“问题是你提出的，你应该给个解决方案。”
“沃特法？我可什么都没做，就说了几句废话。”
维克多猛地坐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给你提供一个交流的机会，什么事都赖在魔鬼姥爷身上。
“但你说的几句废话，比实际行动更为有效……帮帮我，也是帮帮那些孩子和老人，维克多。”
“我可不是正义感泛滥的好人，没兴趣。”
想让一个人妥协，必须从最感兴趣的方向着手。
她对维克多印象最深的，就是从不离手的《莫迪夫人》。
艾琳深吸一口气，抱着豁出去的念头：“《莫迪夫人》作者的住址。”
“成交。”
诡异的眼神，让维克多耸肩做无奈状：“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艾琳女士，能拜会这位文学天才，恐怕是我来到墨洛尔最有意义的事。”
“你真是位优秀的学者……”无语的叹息，让艾琳摊开手掌，希望维克多能提供一点见解。
“麦麸、大豆、骨粉、锦香叶……据墨洛尔生物研究院表明，这些东西对人体并无危害。”
“所以说。”艾琳眯起眼睛，心中感觉即将听到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维克多前倾身体，悄咪咪贴近女士的耳旁：
“你把他们当牲畜饲养，不要考虑口感、味道，保证每日所需的营养，让凯瑟琳女士用她的能力把这些垃……
咳咳，高营养价值的食物搓成饼干，注册一家公司贩卖成品，咱们也能捞一笔。”
“你疯了吗？！”
高喊的艾琳，让本就紧张的餐厅众人吓了一跳，以为事情发生变化。
她连忙摆手并非准备逮捕凯瑟琳，仅是与小男友的交涉有了一些矛盾。
“那可是魔物，你怎么确保吃下去的东西是安全的。”
“如果你认为自愿汲取食物毒性，拯救七十六个生命的凯瑟琳女士会对成品动手脚，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况且考虑一下，按照你的猜测，这七十六个人已经没几天好日子了，也作为实验品，先行试验饼干的安全性，
在确保不会受污染后，我们能把这种小饼干推销至整个帝国，届时就没有会饿死的人，你就能被喜欢小男孩的教宗封个圣女了，这辈子享受无数人舔脚指的快感。”
肯定是《莫迪夫人》中某些语段影响到巫师，导致维克多越发喜欢说低俗段子。
艾琳心中合计良久，她个人有些积蓄，家族在帝国也有那么一点点声望，能从南方的农业生产区筹集这些……高营养价值的食物，但依然存在着问题。
她往后瞥了一眼，看着凯瑟琳臃肿身体表面的浓油泡沫，黄绿交错之中肯定是一大堆毒素。
“该怎么弄掉她身体的毒素，我对魔物生理学缺乏研究……也不可能把她送进局里观察分析。”
维克多打着哈欠，提出一个微小的要求。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你怎么不去抢呢，而且公司还没成立呢，你就惦记着营收了？！”
“艾琳女士，从事情经过来看呢，我本人对这件事起到无可磨灭的推动作用，这至少价值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且我认为慈悲如您的女士，肯定不在乎那一点营收。
但这一点营收，对于刚来到墨洛尔帝国的穷苦学者很重要，您既然愿意怜悯那些可怜人，自然也该将目光投向一个需要帮助的外乡人。”
“去你妈的，我真是后悔把你关进行动局了。”
难得爆了一句粗口，艾琳摆手让维克多继续，她其实不在乎能盈利多少，可不解决这件事，心中总是感觉不安。
“你确定凯瑟琳能用这些废料……做出安全且能吸收的食物？”
“或许你应该学会用批判的目光对待一些具有特殊能力的生命体，若凯瑟琳放在遥远的从前，可是能被信奉为神灵的伟大存在。”
维克多绝对没有说谎，食物是一个广泛的概念，龙能吃土长大，鸟人甚至能靠信念迅速成长，但人类脆弱的身体显然需要更精贵的食物。
如果凯瑟琳能把物质转换成人体可以吸收的养分，那么许多因各种各式因素无法进入人类食谱的玩意，都能端上餐桌。
这放在尸骸遍地的战争年代，简直是一种天赐的祝福。
至于把食物当成饲料加工，维克多甚至感觉有些仁慈了，魔鬼姥爷应该出重拳。
但想想那些感恩戴德的凡人，认为救命的食物原本是狗都不吃的玩意……
不行，必须看《莫迪夫人》冷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