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的琉璃盏被夜风撞得叮当作响,殷睿捏着吴峰递来的鎏金玻璃杯,指腹摩挲过杯壁凸起的蟠龙纹。
周瑶的银丝缠腰佩突然发出蜂鸣,她猛地按住殷睿手腕:“别碰那道云纹!“
话音未落,杯底暗藏的腐蚀粉已渗出青烟。
吴峰倒退半步撞翻珊瑚屏风,二十三个蒙面人从鎏金立柱后闪出,手中弯刀折射着玻璃柜的冷光。
周瑶咬破指尖在虚空勾画,银丝顺着血珠凝成鸟笼状的囚纹,却在碰触到杯壁时骤然发黑。
“当心纹路反噬!“陈婉的密信恰从雕花横梁飘落,殷睿靴尖碾碎信笺的瞬间瞥见“吞噬血脉“四字。
他反手扯下周瑶的残玉掷向半空,盐晶自袖中倾泻如银河倒悬。
盐粒与囚纹相撞爆出幽蓝星火,吴峰豢养的鹰犬尚未举刀便化作火人。
焦糊味里殷睿突然轻笑:“陈掌柜教你的蚀骨散,掺了赤铁矿可会哑火。“他靴跟重重磕向展台暗格,整座拍卖场的地砖开始蛇形游走。
穹顶琉璃应声炸裂时,周瑶正对着映满纹路的玻璃墙咳血。
盐晶混着血沫凝成凤凰尾羽的形状,她染血的指甲抠进墙面裂缝:“吴峰熔了赵明的琉璃扳指……龙脉契约的密钥是……“
疾风卷着碎玻璃擦过殷睿耳际,他旋身将周瑶护在玄色大氅下。
火光中吴峰的脸扭曲如恶鬼:“三殿下可知,当年陈永昌在盐晶案里要的从来不是——“话未说完,周瑶颈间残玉突然射出道金光,将吴峰未尽的毒咒封进正在融化的玻璃展柜。
“他要的是这个吧?“殷睿靴尖挑起块泛着金红的碎玻璃,月光穿透时在地面投出陈永昌私库的布防图。
暗格里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他揽住周瑶后撤三步,看着二十八个玻璃展柜轰然坍缩成盐柱。
巡夜梆子声自坊墙外飘来时,周瑶正用银纹替昏迷的赵明逼出肺腑盐晶。
殷睿摩挲着扳指上新裂的纹路,突然将那片金红玻璃按进青砖缝隙。
月光偏移三寸,映出布防图某处扭曲的龙爪印——正是当年先帝赐给陈家的密档室方位。
“明日卯时三刻,“他碾碎指尖凝结的盐粒,“该去会会陈掌柜养的盐耗子了。“周瑶的银纹在听到这话时突然缠住他手腕,纹路里渗出星点金红,像极了吴峰死前被封印在玻璃里的那缕残魂。
殷睿腕间的银纹突然绷直如弓弦,周瑶咳出的血珠正巧溅在龙爪印中央。
青砖缝隙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片嵌着金红玻璃的地面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闭气!“殷睿拽着周瑶滚向描金柱础,二十八个盐柱同时炸成齑粉。
陈婉鹅黄的裙裾从漫天盐雾里闪过,三枚淬毒的银针贴着周瑶耳坠擦过,钉入正在融化的玻璃墙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盐粒还在空中折射月光,殷睿的龙璃刀已劈开翻涌的雾气。
刀锋撞上密档室铁门的瞬间,鎏金门环突然睁开三只琉璃眼珠——正是吴峰拍卖场里失踪的镇场之宝。
“配方核心...“殷睿话音未落,陈婉的赤金护甲突然裂开,迸出九道带着腥甜味的银光。
周瑶反手扯下发间银簪划向脖颈,本该守护心脉的纹路却诡异地缠向毒针。
殷睿胸前的玄鸟徽记骤然发烫,冰霜顺着大氅金线急速蔓延。
陈婉的第三枚毒针在距周瑶咽喉半寸处凝成冰晶,针尾还沾着周瑶方才咳出的血沫。
“阿瑶的血什么时候能冻住赤焰毒了?“陈婉笑盈盈地踩碎满地冰碴,绣鞋上沾的盐粒突然开始发蓝,“还是说...三殿下把自己的心头血喂给过...“
龙璃刀震鸣打断她未尽之语,刀背上暗刻的盐槽迸出刺目白光。
二十三个正在融化的玻璃展柜突然立起,将陈婉困在折射着毒针的棱镜迷宫里。
周瑶手臂纹路已蔓延到指尖,渗入地面的血珠正将碎玻璃拼成星图。
坊墙外传来禁军铁甲相撞的声响时,殷睿正捏着块嵌进陈婉裙摆的碎玻璃。
月光透过他指缝,将吴峰后颈那块鹰形刺青投射在盐雾凝成的幕布上——与满地玻璃残片拼出的龙形图腾完全重合。
“难怪要熔了赵明的扳指。“周染血的指尖点向龙睛处缺失的鳞片,“赤铁矿粉混着西域火油,这老匹夫当年在盐晶案里...“她突然踉跄着扶住殷睿,臂上银纹竟如活物般钻入玻璃残片。
殷睿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星图,被周瑶血珠浸透的碎玻璃突然悬浮成阵。
禁军破门的轰响声中,他俯身咬破自己舌尖,将带血的盐粒按进龙图腾第七片逆鳞。
“喀嚓——“
陈永昌私库的青铜地砖应声翻转,露出半截刻着盐纹的玉匙。
殷睿在坍塌的棱镜迷宫里最后瞥见陈婉扭曲的脸——她发间那支金步摇正在融化,滴落的金水与周瑶的银纹纠缠成古怪的符咒。
周瑶突然剧烈颤抖,纹路里渗出的金红丝线正将满地毒针腐蚀成铁锈。
殷睿反手扯下半幅大氅裹住她渗血的手臂,盐晶在掌心凝成带倒刺的锁链:“陈掌柜若真想要我的心头血...“
他甩出的锁链精准勾住横梁暗格,拽出个正在融化的琉璃匣。
禁军火把照亮的瞬间,匣中那枚残缺的玉钥匙正将月光折射成陈婉逃跑的路线。
周瑶的银纹突然发出凤鸣般的清啸,将最后几片碎玻璃震成齑粉。
盐雾散尽时,满地蓝火映出殷睿徽记里新生的冰裂纹。
周瑶倚在他染血的肩头轻笑,指尖悬着滴将凝未凝的血珠,里头隐约浮动着半幅更复杂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