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去衙门讹粮

翌日。

正摆弄土豆苗子,一阵笑声从山路传下来了。

田婶子起身望去,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老田,你也猎着东西了?”

“可不!”老田激动地拍了下羊脑袋:“媳妇儿,咱家有奶喝了。”

“真厉害!”

“我们猎到一群。”何顺朝后头指了指:“足足五只嘞!”

田婶子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我的乖乖,你们怕不是碰到山神了?”

“这么说也没错。”老林头笑呵呵道:“羊群是青禾看到的,就算是青禾带来的吧。”

田婶子的笑一下收了,默不作声地继续摆弄苗子去了。

老许嘿了一声:“瞧这小家子气的娘们儿,还不乐意别人夸青禾。就说上次流民夜袭,亏青禾耳朵好,不然被打个措手不及,不知有多少人受伤。”

摸羊的生子娘听到这话连连附和:“还多亏青禾劝庄大夫留下嘞,我家生子的伤被治住了。”

老许竖起耳朵:“药是哪儿来的?”

“村长那儿刚好有,就用了。可是以后,再想用药就难喽。”

“庄大夫不是有铺子?咱用粮买他的。”

“老许,你不知道?村长不让说庄大夫醒了,也不许乡亲们去济世堂。”

“这是为何?”

田婶子冷笑着挤了挤旁边的同伴:“有仇家呗。”

老许一下想起来了:“刘婶儿,是你去照顾庄大夫的,你知道啥?”

刘婶儿掀起眼皮瞧了眼叶青禾:“我听村长的。”

田婶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向着她?若被连累得惹仇家上门,不知道谁负责呦!”

“偏你有张嘴不是?”踱步过来的村长狠狠瞪了眼田婶子。

田婶子不服气:“本来就是。”

“那你别让庄大夫给你家老田和泥儿治伤!”

田婶子一下闭了嘴。

不解气地瞪她一眼,村长指住一群羊:“这羊用村儿里的东西养,得了奶,户户有份儿。”

“这咋行?”田婶子急了:“羊是我家老田猎的,我要用它换粮。”

“没有青禾丫头,能猎到东西?”村长冷冷扫过众人:“山早空了,青禾丫头没回来之前,谁猎到过?”

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样。

几个猎户面面相觑,没敢拒绝。

老田也拉着自家媳妇儿:“听村长的。”

见几人老实了,村长才松了松眉头:“有啥事儿找阿学,我去趟县里,老田家的,你跟着来。”

“村长,去县里干啥?”

“问问问,跟着走就是!”

田婶子噤了声。

去就去,凶什么?

不怪黄仲火气大,实在是事实令人难以接受。

衙门屠村?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这两个词能连到一起。

可是,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郁闷至极,他索性坐到村口槐树下不走了:“青禾丫头,真要去衙门?”

叶青禾带着叶真儿、叶常安姗姗来迟:“去。”

“你不怕?”

“咱是去告状的,怕什么?”

“告啥状?”

“庄嘉昏迷不醒,要人照顾,这费用谁来出?”

“衙门?”

“不,用庄嘉的药抵。”

“你怕不是傻了。”田婶子忍不住讥笑:“庄大夫醒着,直接找他就是,找大老爷做什么?”

“你忘了。”叶青禾盯住她:“从柱子救走庄嘉开始,庄嘉因重伤而昏迷不醒。”

田婶子还想说什么,可对上叶青禾的眼神儿,她后背发凉:“行行行,你们怎么说都行!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叫我去做什么?”

“撒泼。”

深感被侮辱的田婶子手一掐腰骂了起来:“叶青禾你这个挨千刀的,敢当着老娘的面儿说浑话。要不是村长偏心你,老娘早把你拧成麻花段儿丢田里去了。”

叶青禾点头,又摇头:“还不够。去了衙门要骂得比这还厉害些。”

田婶子一怔,怒不可遏:“你拿老娘当猴儿耍呢?”

“哪儿的话?我明明是在给你提意见。你想想,若你能让县令答应我们拿走济世堂的药,老田叔和泥儿就有药换了。”

“又不是只有我一家需要,凭什么我去丢人?”

“事成之后,我给你一只鸡。”

“啥?”田婶子眼睛一下亮了:“鸡?”

叶青禾点头:“我家有,你又不是没见过。”

田婶子搓着手,蠢蠢欲动,可又有些狐疑:“你真给我?”

“村长作证。”

村长无奈:“我作证。”

“我爹和大姐也同意。”

叶常安和叶真儿笑着点头。

“行!”田婶子足像只斗了胜战的公鸡:“走,要东西去!”

从某方面来说,田婶子是个行动派。

击了鼓,升了堂,她扑通一下跪在堂前大哭起来。

给庄嘉清理伤口用的水,包扎伤口用的布条,强行给庄嘉灌下的糊糊,还有被庄嘉占着的床。

“青天大老爷,这些都是钱啊!如今庄嘉昏迷不醒,我只能找你讨要了。”

县令章能听得心里直犯嘀咕。

这些人救走庄嘉,怎敢大张旗鼓地来衙门?

难道庄嘉真的没醒过?

他清清嗓子:“你把庄嘉送过来,衙门负责照顾他。”

“可以。”

旁跪着的村长身子一抖,吓得忙朝田婶子使眼色。

然而,田婶子入戏太深,根本没有注意到:

“可以是可以,但大老爷,庄嘉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快没命了,我得在他进坟之前拿到东西啊。否则等他死了,谁还承认他浪费了我家的布?”

村长那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附和起来:“请大老爷补偿我们粮食。”

章能瞥二人一眼:“没看见外面支着棚?粮仓的粮都快完了,去哪儿给你们拿粮食?”

田婶子急了:“你不给我粮,我就在这儿哭上三天三夜,然后再去砸了庄嘉的铺子!”

砰!

章能一拍惊木,怒了。

从来都是他从百姓手里搜刮,胆大到从他手指头缝儿里讹粮的,这泼妇是头一个!

“这儿是公堂,岂容你放肆?再胡言乱语就大刑伺候!”

哇!

似乎受了惊吓,田婶子不管不顾地干嚎起来。

这次,别说惊堂木了,就是村长也没能把她拉起来。

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是真是假。

村长顶着额上冷汗偷瞥县令,唯恐真上了什么刑具。

所幸章县令不想在这无关之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这样吧,你去济世堂看看有没有相中的东西,统统拿走。”

田婶子破涕为笑:“真的?”

章县令点头,喊了退堂。

可不就是真的?

他已把济世堂的水、粮、药统统搬走,剩下的都是些破柜子,没什么价值。

用一些破烂换了庄嘉的下落,还能打发走这泼妇,值!

殊不知,这正合叶青禾的意。

进了济世堂,她直奔后院儿。

搬开花盆儿、拨开泥土、打开地窖门儿,中药味儿扑鼻而来。

“有药了。”